。”
“你可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好好尝一尝这从云端跌落下来的滋味。当年你父亲诬陷我父亲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这样的下场?”
沛柔拢在袖中的手已经抑制不住的发起了抖,腹部已经开始剧烈的抽痛,半个身子倚靠在廊柱上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她其实早就知道了。
在太夫人把她从定国公府里送到这里,又特地写了信要她好好活下去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
这些日子里她夜夜无法安眠,只是强迫自己不去想罢了。
纭春看出了她的不对,连忙从院门口跑过来要扶着她,却被她不着痕迹的推开了。
她一步一步走近了何霓云,每走一步,腹部熟悉的疼痛感都像要将她撕裂一般剧烈。
她在何霓云面前站定,对着她笑了笑,然后飞快的抽出了袖子里的匕首架在了何霓云雪白如玉的脖颈上。
这把匕首还是她待字闺中时,她的五哥沛声从街市上淘来作为及笄礼送给她赏玩的。
她的五哥性子最顽劣,总是喜欢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送给自己的妹妹一把匕首,也难得他想的出来。
不知道他在奈何桥上先行一步,会不会也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来世他们若是再做兄妹,他会不会像今生一样总是送她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太夫人送她过来时的小箱子里就放了这把匕首,她把它放在身边,日夜都没有离身,就是为了它能如今日一般派上用场。
“我父亲有没有陷害你父亲,先帝已经有过公断。你若是不服,不如我此刻就送你下去问问先帝?”
“你别忘了,我父亲毕竟也是亲自上阵杀过蛮夷的将领,你不是最喜欢说我是只会用强的莽夫吗?那你猜一猜,我这个莽夫,敢不敢用这把刀把你的脖颈划开?”
疼痛还在一波又一波的袭来,几乎要撕碎她的理智,她把刀刃又往里送了送,这匕首很锋利,刀尖上已经洇出了血色来。
匕首的刀光上反射出的是何霓云花容失色的脸。
她不过是在强迫自己镇定罢了,却控制不了自己微微有些颤抖的声音。
“你今日若是敢伤我,你猜你的家人还能不能有埋骨之地?四郎会为我报仇,把你和你的家人全部丢到乱葬岗去喂狗。”
沛柔笑了笑,依稀还是从前那个骄纵任性的公府千金。
“何霓云,你就只有这点本事了吗?如今我一无所有,还有什么可怕的,能有一个人垫背我为什么不要?我家人生前既已只剩污名,又何必再管什么身后事。”
听见她这样说话,何霓云反而真正镇定了下来,她把沛柔当作对手已经好多年了,她自以为很了解她。
“你若是真敢动手,就不会和我说这么多话了。你分明还是在意四郎,还是在意你那些早已不知道葬身何处的家人。”
“我此刻还不动手,并非是我不敢,而是我也要留你一命看一看你最后的下场。我是今上一纸圣旨赐给齐延的妻子,他尚可以一纸休书了断与我的情分,那你呢?燕梁律法不得以妾为妻,一个妾室,处置你连休书也不必。”
沛柔的左手拢在袖中,指甲已经深深的嵌进了掌心里。何霓云带来的丫鬟想冲过来护主,被纭春死死的抱住。
永承元年她捧着圣旨嫁进齐家的时候,也并不知道最后会是这样的结局。
沛柔往那边看了一眼,才继续道:“齐延如今不过二十五岁,又是皇帝宠臣,是不可能不续弦的。等新妇进门,你和你的孩子碍了别人的眼,你猜猜你最后会是什么下场。”
她也想好好活着的,真的想好好活着看着这些害过她和她家人的下场。
可是她知道她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
她没有再管何霓云变幻的脸色,把匕首略微挪开了一些,用刀柄猛击了一下她的锁骨。
何霓云顿时就痛的倒退了几步,踩到了她自己的斗篷,重重地摔了下去。
“你快走吧,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的时候。若再有相见,就不是今日的场景了。”
沛柔感觉到鲜血已经洇湿了她的亵裤,只是起了一阵风也将她的身形吹的晃了晃。她不敢再动,怕被何霓云发现了端倪。
她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显现过弱势,今日也不会是例外。
何霓云终于从那一击的疼痛中缓了过来,“你还记得你自己从前的样子吗?京城双姝,天之骄女,你如今可还有半分当年的神采?”
“我既然能把当年的你拖在如今的泥沼中,即便四郎再有续弦,最后的赢家也只会是我。”
京城双姝,天之骄女,如今想来也是如梦一般的前生事了。
沛柔目送着何霓云转身出了院墙,把沾了何霓云鲜血的匕首一把扔开,终于支持不住晕了过去。
她只看见纭春在朝她飞奔过来,她想说一句“对不起”,却终究没有能够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