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法比奥·塞克斯......
不,不,不。
对,对,对。黑发女人尖叫道。他们都得死!向所有人复仇。蔑视他们吧!他们全都伤害过你,或者想要伤害你!他们也许会在未来伤害你!用轻蔑对待他们,因为轻蔑的时代终于到来!轻蔑、复仇和死亡!全世界都要死亡!死亡、毁灭和鲜血!
“你手上的鲜血,你裙上的鲜血......他们背叛了你!戏弄了你!伤害了你!现在你有了力量,所以,复仇吧!”
叶奈法的嘴唇破碎不堪,涌出血来,她的双手双脚都砸着镣铐,被沉重的铁链拴在地牢潮湿肮脏的墙上。周围的暴民尖叫起来,诗人丹德里恩把头搁到断头台上,刽子手的斧头在他头顶闪闪发光。街头的流浪儿聚在断头台下,摊开手帕,等着它洒上鲜血......暴民的尖叫声淹没了斧头重重落下的沉闷声响,整个断头台随之摇晃......
“他们背叛了你!他们欺骗并戏弄了你!对他们来说,你只是个棋子,只是个提线木偶!他们利用了你!是他们让你挨饿,让你承受炽热的阳光,忍受干渴、孤独和痛苦!轻蔑和复仇的时代已经到来!你有力量!你无比强大!让全世界在你脚下颤抖!让全世界在上古血脉面前颤抖!”
现在,被带上断头台的换成了狩魔猎人——维瑟米尔、艾斯卡尔、柯恩、兰伯特,还有杰洛特......杰洛特步履蹒跚,浑身是血......
“不!”
火焰包围了她,而在火墙另一边,传来一声愤怒的嘶鸣。独角兽群人立而起,摇晃着头颅,蹄子敲打地面。它们的鬃毛像破碎的战旗,尖锐的长角恍如刀剑。独角兽们都身躯魁梧,壮如战马,比她的小马高大得多。它们从哪儿来?这么多独角兽是从哪儿来的?火焰伴着咆哮冲天而起。黑发女子抬起双手,手上满是鲜血。热浪令她长发飘舞。让火烧起来吧,法尔嘉,让一切都燃烧吧!
“走开!滚!我不需要你!我不需要你的力量!”
“让火烧起来吧,法尔嘉,烧起来吧!”
“我不想这样!”
“你想!这正是你的渴望!渴望和欲望在你心中翻腾,就像一团火!那种快感征服了你!这就是魔力!是力量!是伟大的魔力!它是全世界最令人享受的快感!”
闪电,雷霆,狂风,马蹄声和独角兽的嘶鸣,它们正绕着火堆疯狂地奔跑。
“我不要这种力量!我不要!我放弃!”
不知是火焰熄灭了,还是双眼被遮蔽了,总之她无力地倒在地上,感受到第一滴雨水落在脸上。
“这个生灵的存在应当被剥夺。不能允许它再存在下去。这个生灵很危险。是否同意?
不同意。这个生灵召唤力量不为自己,是为救伊瓦拉夸克斯。这个生灵拥有同情心。多亏这个生灵,伊瓦拉夸克斯才又回到我们中间。”
“但这生灵拥有力量。若它加以利用......”
“它没法再使用力量了。永远不能。它选择了放弃。它放弃了力量。彻底放弃。力量消失了。真是太奇怪了......”
“我们永远也没法理解这些生灵。”
“我们不需要理解它们!我们可以抹去这个生灵的存在。趁现在还为时未晚。是否同意?
不同意。我们离开这儿。我们离开这个生灵。我们留下它自生自灭吧。”
她不知自己在岩石上躺了多久。她浑身颤抖,看着天空变幻的色彩,它在黑暗与光明,冰冷和火热间不断转换。而她无力地躺在那儿,干涸得就像那只被吸干体液的啮齿类动物的残骸。
她的头脑一片空白。她再次独自一人。现在她一无所有,脑袋空空荡荡。没有了干渴,没有了饥饿,没有了疲惫或恐惧。一切都消失了,就连生存的意志也一并消散。她成了一团庞大、冰冷而可怕的空无。她用全部身心、用身体每一个细胞感受着那种空虚。
她感到有血流下大腿内侧,但她不在乎,她空空荡荡,她失去了一切。
天空的色彩在变化,但她没动。在这样的虚无中,移动又有什么意义?
当马蹄声在她周围响起,当蹄铁的叮当声传来时,她也没动。她对喊叫和呼号、对激动的人声、对马儿的鼻息全无反应。她一动不动,任凭坚硬而有力的手抓住她。他们抬起她时,她的手和脚无力地垂下。她对颠簸和摇晃、对咄咄逼人的质问全无反应。她不明白他们的话,也不想明白。
她空无而漠然。她漠然面对泼在脸上的水。当水壶放到嘴边时,她也没呛到。她漠然地把水喝下。
后来的事,她同样漠不关心。她被人拖到马鞍上。她的胯部柔软而疼痛。她全身发抖,因此他们用毛毯裹住她。她麻木而又无力,随时都会昏厥,于是他们用腰带把她同身后的骑手绑在一起。那名骑手一身汗味和尿骚味,但她不在乎。
到处都是骑手。很多骑手。希瑞漠然地看着他们。她空空如也,她失去了所有,对她来说,一切都不再重要。
包括指挥所有骑手的骑士,他的头盔上装饰着一对猛禽的羽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