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天上的浮云不曾流动,若是故人也如此岂不两全其美?
苏诠走了约摸一柱香的功夫,慕青衣与蓝裳被引到了算命摊前。
蓝裳清了清嗓子,“道士,算命。”
阿福余光见青蓝衣袂斜飘,一抬头便打了个寒颤,他差点被慕青衣的冷颜吓得不敢言语。
“算姻缘?”
“不,桃花命!”蓝裳从荷包里掏出一锭白银,喜得阿福立刻变了脸色垂涎三尺,可银子转眼间又闪回到了蓝裳手里,她弯唇挑眉,“喔,我忘了,你可是算命还附赠银两的!”
“又是一个贪钱的。”阿福在心里怒骂,不客气地说:“摊开手掌,掌心纤细者将臂袖撂开。”
蓝裳假装没有听到,只轻轻将掌心托在砚桌上。
“撂手袖。”阿福又重复了一遍,白眼快瞟撞到天上的白云,他心里暗自想:“我家少爷要找的女子定是国色天香的大美人,怎么可能是你这种庸脂俗粉。”
阿福正想得出神,手腕猛得被动抓去搭在光滑如丝的柔肤上,假胡唰一下脱离飘落。他心下一猝然,耳朵更是竖直如杆,听蓝裳骂道:“大家来看,臭道士调戏良家女啦!狗屁的算命!”
场面顿起轩然大波,“打他,打他,真是个禽兽!”
“无耻!”
……
蓝裳抓住阿福引得众人扔菜抛蛋了才肯放,阿福的视觉青一阵青黄一阵,有口难辨,欲诉冤屈时一开口被块小石头打了回去。
“哈哈,青衣,你看,他额角上的‘流苏蛋液’很别致!”蓝裳取笑着趁阿福抹眼时把桌上的碎银撒向墙角里的乞丐。
慕青衣没有发笑,也没有阻止,她走到乞丐群前,那双不会说话的眼睛直盯着乞丐们脏兮龟裂的双手,他们互相拉扯后又争着抢地上细碎的铜银。青衣努了下嘴巴扭头:“蓝裳,世界上的乞丐可恨又可怜,给了他们好手好脚,倒成多余的了…”
没有听到蓝裳的回答,慕青衣转身是一瞬间的事情,撞上心跳的胸膛也是一瞬间的感觉,她再次看见他的脸庞,她觉得心跳了一万年不曾静止过。
花灯节,苏府,今日此地此时。都是同一张笑脸。
只不过慕青衣被苏诠的扮像惊异得哑然了,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把注意力放在乞丐上了,居然把名将出生的苏诠看成了不三不四的乞丐。她转了下眼珠子,确定没看错。
苏诠摇摇脑袋,从头发间扯掉碍眼的茅草,用手袖擦去脸上的脏污,殊不知脸更脏了。他嬉笑道:“姑娘,又遇见你了…”
慕青衣眼疾手快,灵眼朝前一闪,立刻拉过毫无防备的苏诠,“叮”的一声响耳刀器,飞镖刺在沿墙上入木三分,苏诠对着墙上的利器茫然,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逃命。
扔飞镖的蒙面人见了慕青衣不再出手,瞅望后离去。脱了险的苏诠竖起大拇指:“哇,姑娘,就冲着你刚才的灵敏劲,你会身手?”
“这不该问。”慕青衣摞下四个字搪塞,随便走自己的路。
苏诠得了益似的跟在她后头:“那天花灯会上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没有名字。”不会撒谎的慕青衣,随便应答的谎言也算是真话。她真不知道自己该叫什么。
苏诠一头雾水,心里的热情冷了一半,不知该怎么搭讪,慕青衣扭过头看他的扮相问:“苏将军的儿子,是一个乞丐?”
“嚯,怎么可能,说来咱们也有趣,今天我救了一个说书的穷男子,而你刚刚的举动也是救了我一命,那飞镖,啧啧,厉害…”苏诠说完回过神,“咦?你怎么知道我爹是苏将军?”
慕青衣停顿了一下脚步,“若为京中人,谁不认识德高望重的苏老将军。”
“姑娘是京中人?”
慕青衣没有回答。
苏诠以为她默认了,无聊之时他想显摆一下,拍了拍衣服自豪道:“我苏家在整个京城里没人敢说一句坏话,我爹上为当朝皇帝开疆辟土,把皇帝从死人堆里背出来,也不喜赫赫功名,是出了名的贤臣。我娘从不让我上战场杀敌,但也不意味着我没抱负,我喜欢在市井上助弱者惩恶辈。喏,福运客栈里有个说书的小弟弟,我时常去听他胡说八道,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他被人追杀,得多大的福气才能撞上本少爷,我跟他换了衣物,混淆了追踪人的视线。现在我们彼此脱身了,救人一命,乐哉乐哉!”
慕青衣看他骄傲得扬眉翘脚,绕有青丝夺命钩的那只手微微握拳,她转身:“话太多,别跟着我。”
“你都救了我一命,为何还是冷冰冰的呢?”苏诠不情愿了。
慕青衣头望也不望他:“我要去找我姐姐,有缘再见。”
“是那位蓝色衣服的姑娘吗?她是你亲姐姐吗?”
朦胧的错过留不住细枝末节,慕青衣回答第一个问题:“是的。”
“喔,原来你有亲姐姐。可惜你不是我要找的人。”苏诠对着慕青衣的背影丧气嘀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