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岁的赵宴所有的记忆里,大多是一个人待在王府角落这个偏僻的院子里,以前还有一个奶娘,后来奶娘也没了。
他很少见到自己那所谓的爹,倒是经常和八王妃打交道。
前日八王妃回府,不知是什么惹了她生气,带着一干婆子丫鬟来到赵宴的小院子里,抽了赵宴好几鞭子,将他关进了黑不见人的小黑屋里,下人们不敢求情,也不敢给他送吃的,他就这样被关到了今日。
今日一大早,一个下人将他抱回院子,放到床上,就没人管他了。
于是顾怀玉翻墙进来,偷偷摸摸进了赵宴的房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赵宴躺在床上这幅虚弱的样子。
她知道准是八王妃干的好事,生气极了,却又无能为力。
她打了盆水,小心翼翼地给赵宴搽了搽冒汗的额头,将水袋对着赵宴的嘴,喂他水喝。
“顾怀玉。”
赵宴睁开眼,轻轻地叫了她一声。
“嗯。”顾怀玉也轻轻地应了一声,从怀里掏出家里带出来的糕点,“这是芙蓉糕,你要不要吃?”
赵宴笑了起来:“要。”
“我昨日生辰,你都没有送我礼物。”顾怀玉一边将糕点喂进赵宴的嘴,一边抱怨。
“我错了,我……”
“算啦,我大人大量,原谅你了。”顾怀玉拍拍胸脯,豪气地说,“下个月我就要去飞鸿馆了,这下,我看王昭还怎么取笑我。赵宴,你什么时候也去飞鸿馆,这样八王妃就管不了你了,我看她就是个恶毒后母……”
赵宴闭上眼睛,不说话。
顾怀玉停止了絮叨:“赵宴?”
“嗯?”
“你身上有伤吧?我偷了我爹的伤药膏,我给你上药。”
赵宴顿时睁开眼,往床脚缩了缩:“不用了,你把药给我,我自己来。”
顾怀玉哈哈大笑:“你是害羞嘛,以前又不是没看过……”说着不顾赵宴的反对就开始脱赵宴的衣服,赵宴阻止不过,只得将头缩进枕头里。
顾怀玉看着赵宴背上的鞭痕,眼泪止不住地流:“疼吗?”
“疼。”赵宴脑袋埋在枕头里,“你别哭,你的眼泪流到我背上,更疼了。”
顾怀玉急忙抹了一把眼泪,轻轻地给赵宴涂药。
“顾怀玉,你不要告诉别人。”
顾怀玉愣了愣:“你放心,我不会和其他人说的,连许小胖他们也不说。”
赵宴这才转过头来,费力地穿好衣服,虚弱地闭上眼,露出了一个放松的笑容。
-------------
赵宴睡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他看了看窗外,一片漆黑,心想顾怀玉大概已经走了,遂又默默闭上眼。
突然感觉有个什么东西压着自己的脚,他抬了抬腿:“顾怀玉?”
“你没走啊?”
赵宴开心地笑起来,他起身,借助廊外的灯火隐约看到顾怀玉趴在床边睡得正香,嘴角的哈喇子快要流到衣袖上了,他无奈地一笑,拿出手帕,替她搽去口水。
赵宴也不叫醒顾怀玉,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这样黑的夜里,面前的女孩就是唯一的一盏灯。
不,她不止是一盏灯,她是一轮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