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属。”手中的手机继续响着。
“嗯。钟志文,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姓赵的护士点了点头,若有所思。这不是武汉市最有名的呼吸内科青年骨干之一。还来他们医院做过讲座。
“喂?你好。”
“喂,你是?”听到陌生的声音,钟志文心中迟疑了一下,有了极为不好的预感。他刚刚心脏突然剧烈地疼痛了,老感觉出了什么大事。
“我们是仁信医院的护士。你是患者的家属么?她现在休克了,非常危险。胸外按压,没有反应。刚刚打120一直占线。附近的医院急诊暂时都收治不了。”
“是一名七十岁的女性吗?我是她儿子。我也是医生钟志文,长话短说。她有高血压、心脏病等基础病,情况不好。各项指标来看,高度疑似。请你们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把她送到你们医院看有没有可能抢救。希望,希望你们能救救我妈......”
说完,钟志文喉咙有些哽咽,几乎有些泪眼朦胧。现在这样的结果,他已经有所预料,但如今突然来临,比昨晚更加难以接受。因为她母亲此时孤身一人。
“钟医生,我们尽力。现在各个医院都这样,有心无力,都是超负荷。您也保重。还有,前台刚刚反映,下午还有一出于昏迷状态的年轻女性与你母亲同住。你看要不要联系什么人过来照应一下?”
“郝音?”钟志文脱口而出。他的第一反应是这个女人是郝音。他不确定郝音看到那封信会不会去照顾自己的母亲。
其实还是走进了当初的困局。还是不得不把郝音牵扯进来。
作为一个医生,他懂这个时候应该尽可能地减少传染范围。可是这样的节点,真的没有办法。毕竟李小梅很虚弱,随时会严重恶化,总要有人在宾馆看着她,照顾她。他也只是个普通人,没法眼睁睁看着母亲孤身一人等死。
“嗯?好了,钟医生,我们得走了。很危险。您,您保重。”小李看了看地上脸色发灰的李小梅,那句“节哀顺变”的话到了嘴边又吞了下去。
“谢谢你们。拜托了!”钟志文挂了电话,把手机抱着放在胸口上。
心里一阵剧痛,几乎站立不稳。原来真的是有心灵感应这么玄乎的事情。
即将逝去母亲的恐惧和悲伤淹没了他。
他内心仅存的希望好像被扑灭了。作为一线医生,他百分之一万的知道,此时急救室和床位都有多么的紧缺。包括基础的高供氧设备都如此。
昨天他没有那么绝望,因为他还有郝音,这个一直在背后支持他让他安心的女人;今天,不仅母亲倒下了,郝音也倒下了。
郝音她怎么样了?怎么会突然昏迷了?是被自己母亲感染的吗?
那个总是笑着对他说“别担心,有我呢”的女孩子真的倒下了吗?
他又是担心,又是揪心,又是自责。他恨自己,恨自己的这种无能为力。
他心里最强有力的支柱倒下了,他的世界似乎顷刻之间分崩离析。
如果这两个女人都离他而去,他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思。
哀莫过于心死。此时全副武装,一会即将又进重症监护室的他,连流眼泪的资格都没有。
“钟医生!危重症病房3号床突然出现了呼吸急促,氧和率低到40%。你快来看看。”
钟志文扭过头,看到护士长小宋朝自己这边小跑过来。
“好。一起去看看。叫上林医生。”
一边快速地在手机给郝音发了条消息:“郝音,你一定不能有事。”
他准备看完下个危重病人,就去跟院长汇报自己密切接触史。毕竟李小梅的化验单都有了结果,现在又出现了休克的突发性状况。
母亲90%的概率是****。他心痛地想。
而一个可怕的想法出现在脑子里。
很可能自己才是最早感染的。然后感染了母亲李小梅。
毕竟他本身就是呼吸内科副主治医生。这一个月以来不知道收治了多少发热病人,这些病人里又有很多因为种种原因被当做普通病毒性肺炎治疗,他又负责了大量危重症患者救治。
之前院里医生都只做了日常基础性防护,既没有N95口罩也没有防护服。
那身边的同事?接诊过的患者?
朱颜?郝音?郑慈航?拉面店的老大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