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吐,郝音就靠在窗户边的椅子上静下来歇着。顺便打开手机看看之前没来得及看的各类消息。
打开第一条消息,还是钟志文的。
“我已经确诊,属于轻症。医护大面积隔离。其中感染科有一名医生进入感染科,她的家属都被感染了。形势比较严峻。你那边怎样了?”
郝音正要回短信。突如其来的呕吐感喷涌而来。她本能地放下手机,捂住了嘴。食物吐了一满嘴。可是吐的感受还在继续。紧急之中,顺手抓起来桌子上的一个塑料袋,一下子全吐在里面了。
郝音很是狼狈地看了看塑料袋。里面还有护手霜和洗面奶,卫生巾和尿不湿。吐的污物把这些东西都弄在上面到处都是。
既有胃里的粘液,未来得及消化的米糊,还有浓郁的藿香正气水的味道。
郝音看看右手满手的污物,口袋里乱七八糟的呕吐物和弄脏的物品。
痛苦、悲伤和无助再次席卷了她。一个成年人的崩溃竟是如此容易。
这意味着她用尽力气花了半天时间喝下去的药、吃下去的东西,全部的努力都白费了。
她恨不得把这个口袋直接扔掉。
泪水又一颗颗地滚下来。
郝音一边呜呜地哭着,一边站起身,把口袋拿到洗手间。把东西一件件地捡出来,把水龙头的水开到极小,一点点地冲洗。再拿卫生纸一点点地擦干。
双手撑住台面,望着镜子里红肿着双眼,乌青的眼眶,蜡黄的皮肤,哀伤的眼神。仿佛看到了昨天的李小梅。
在病痛面前,人与人其实也没什么不同。
“我已经确诊。”钟志文的这句话一直在她脑子里盘旋。嗡嗡作响。让她发晕,让她头痛。
这几天在医院见到的种种让她觉得,这种病的危险性可以打分100,而治愈的可能性却好像等于10。这种巨大的差异,让她潜意识里把“确诊”与“死亡”进行了约等。
郝音想到了豆豆,想到了她那张天真可爱的笑脸。
暗暗告诉自己,“我一定要坚强起来,豆豆不能没有妈妈”。
她又机械性地反复地用消毒洗手液洗了好几遍手。
要加油,要努力,要活下去!郝音再次给自己鼓劲。
尽力站稳,掌心挤上点洗面奶,认真地洗脸。从上到下,从中间到两边,洗得跟平时一样认真仔细。
洗完脸,再认真地涂上面霜。似乎整个暗沉的肤色都白皙和透亮很多,软软的有弹性。
对着镜子挤出一个笑容,给自己打气。笑容很勉强,很难看,带着苦相。
“郝音,加油!你可以的!”
回到房间,郝音这次不再贪多,喝了一瓶藿香正气水。也不急着吃东西。
也许是藿香正气水太刺激,她禁不住又连连咳嗽起来。只是她很宝贝此时格外珍贵的救命药水,用手捂着嘴,生怕又咳出来或者吐出来浪费了。
吐出来又吞下去,虽然让人恶心,但真的没有办法。
手上又弄脏了。可郝音此时已经软弱无力,头晕晕沉沉。她暗想,如果老是这样讲究跑去洗手间,难免不摔跤。洗手间是瓷砖地面,搞不好摔坏了骨头,又增加麻烦。
将就着用湿纸巾简单擦了擦。
只能就这样邋遢着吧。她万般无奈地想。
这一刻,她好想女儿,好想自己的爸爸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