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隋意的室友收到了来自苏教授的指示,意思是出身农村的隋意同学喜欢文学,却苦于家庭条件无法拥有一台能用来查资料学习的电脑——在那个大多数家庭还在为了维持生计劳累奔波的年代里,电脑还没有普及的时代里,那种既笨重又贵重的电子方盒子对于大多数家庭而言还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奢侈品,大学中能拥有一台自己的电脑的人更是寥寥无几的。而苏崇则对那个有幸拥有一台笨重电脑的富豪同学表示,希望他可以每天将电脑借给隋意同学两小时。苏教授为此坚持要付给那位同学一笔不菲的租赁费用。
再见时,高中同学总会听隋意提起一位苏老师:学术能力强,文章写的好,擅长各类体育运动,思想境界很高,并且非常器重自己。一次隋意的高中同学、也是后来成为隋意女朋友的沈以筠的请他吃饭,吃到一半就听到隋意腰间那个传呼机开始不住的发出虫鸣,隋意便很快的跑到饭店的柜台那里,借用那里的公共电话来回复信息。电话是苏教授打来的,问他在哪里、在做些什么。隋意都一一回答。沈以筠问他,你们老师还打电话问问你在做什么?忍住没说这个老师怎么这么奇怪,不是私人生活吗,隋意说他们老师就是这样,对同学们都很关心。
后来萧沉他们几个曾在隋意的日记本中看到他在那段时间所记录下来的感想,又在几经辗转后被斛宴所记录,并最终由我转录在这里:“老师说想把我培养成优秀的人才……老师说我要有远大的理想,要和别人不一样。要出众,身体素质要好,成绩要好。前不久老师见我知识面窄,电脑也不得不借用别人的,就表示愿意资助我一台电脑。但是我知道一台电脑的价值实在是过于巨大,便婉拒了老师的好意。后来他又在我生日时送给我一部手机,我知道手机的价值也是一样的贵重,但是苏老师说这样联系老师、联系家人要更方便一些,就不必去排队刷校门口的公共IP卡,让我务必要收下……我只有感叹,他年轻有为,我却像宇宙中的一颗孤星那样的渺小;他胸怀宽广,达则兼济他人,我却毫无能力。如若有一天我也能有所作为,我一定也要像苏崇老师一样,做一个高尚的人,做一个纯粹的人,做一个有道德的人,做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做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有用的人。”
当2003年的隋意躺在宿舍的床铺上酣睡的时候,2000年的隋意正站在自己的班主任老师、河东大学自动化专业教授苏崇家的客厅里。缓慢而坚定的表述着自己的不舍与决绝——他感谢四年来老师对他的辛勤栽培和生活上的帮助,但他已经下定了去更遥远、条件也更优渥的华北工程继续深造的决心。每一句话都说的异常的缓慢,有些时候停顿的时间反而要比讲述的时间更长。即便在缓慢的讲述里,也常常夹杂着重复的无意义话语。“我一定要去、去、去、去……去华北工程。”一连重复的五个“去”字将原本谈吐清晰的隋意同学变成了一位暂时性的口吃患者。很多人在紧张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的患上这种无伤大雅的小毛病,隋意当然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但和其他的“间歇性口吃”患者不同的是,他这种缓慢和重复中还夹杂着一丝自己的“主观意愿”——一连五个“去”字为他争取来了足够时间来察言观色,足够他看清对面那个年轻有为的高校教授脸上的情绪变化,并在这种变化的基础上想好在说出下一句话时如何能够在不违背自己意愿的情况下也同样不会伤害到这位亦师亦父的老师的感情。毕竟这位老师对他而言实在是启明星一样的存在。相比之下他太过耀眼,而自己则太过渺小。而就在他内心挣扎的时候,这间屋子的主人苏教授正坐在他面前的那张泛着温润光泽的老旧太师椅上,满脸严肃和不舍的看着自己这个神情同样严肃的学生,看着这一只在自己的教化下羽翼渐渐丰满起来的雏鸟,如何说出那些在他看来单纯到无以复加的幼稚话语。和其他想要弃他而去的学生一样,隋意的借口苍白而老套:华北工程大学是他高中时候就梦想着去上的学校。而自己的喜欢的女孩也已经被保送到了同一所学校——所以无论是为了理想还是为了爱情,他都一定要去到那里,所以请老师务必理解他的选择。
在隋意看来这样的理由足以让一位惜才明理的高校教授同意他的离去,更何况这些句句都是发自肺腑的真实情感——当然他也会在必要的情况下,将原本略显淡薄的情感渲染的浓墨重彩,亦或是将原本浓重的意愿表述的清淡如水——比如在发出那条信息前他已经联系过华北工程大学的招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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