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身侧,凌空扑击,仿佛幽灵现身,刚好被狂风刮到马背、马身或马颈上。
利爪狠狠插入,锋利獠牙迅猛撕扯可以触及的要害部位,一击得手,立刻逃遁,由后方同类补位。
此起彼伏的狼群向巨浪撞击礁石,瞬间就有几匹战马连带三名措不及防的骑兵被狼潮淹没。
寂静良久,马群猛然发出凄厉长嘶,鲜血喷溅,皮肉横飞,血淋淋的屠杀彻底拉开帷幕。
血腥让狼群异常亢奋,变得残忍而变态,它们甚至不屑吞吃嘴边的鲜活血肉,忘乎所以地沉醉在无尽的撕咬、杀伤之中。
伤马越来越多,骑兵们在混战中失去阵列,各自为战,减员严重,十三名猛鹘骑兵,转眼就有一半葬身狼腹,面对狼群,这么严重的损失即便在部落历史中也很少见。
忒勒临崖只觉得头昏脑涨,再也顾不上混乱的场面,嘶吼着高举战刀,向汹涌波涛般翻翻滚滚的狼群冲去。
“嗡!”十三再次放出连珠箭,没有瞄准,只是对着狼马混战所在的方向盲射,他身后站着十七和十六七名弓箭手,外围有十几名刀盾兵保护,他们的目标很简单,火上浇油。
所有人手中的射击动作都慢慢僵硬下来,被远处的厮杀震撼,茫然不知所措:狼群的攻击此起彼伏,没有任何衰竭迹象,领头的大狼更是疯狂残暴,它们上蹿下跳,寻机咬住马皮马肉,利用身体重量和马匹的挣扎轻易撕开豁口,紧跟着疯狂掏空对方内脏。
看着那些高大神骏的战马痛苦地抽搐,倒地,长长的狼脸上会显出诡异的表情,鼻子紧缩,嘴角上翘,仿佛在笑,传递死神的微笑。
战阵彻底被冲散,伤痕累累,鲜血淋淋。
血腥刚铺满雪地,便被大雪覆盖,再次染红,再次变白,不断往复。
仿佛荒神正瞪着邪异的眼睛,注视眼前吞噬无数鲜活生灵的残酷场面。
他饶有兴趣,对着战场轻轻吹气,一呼一吸间寒风肆虐,便有残酷的血印烙刻在冰冷的大地上。
狼群彻底摆脱饥饿的束缚,它们肆意享受着屠杀的乐趣。
猛鹘人欲哭无泪,尽管心如刀绞但仍在竭力控制情绪,能救一匹是一匹,每匹逃出升天的都战马都是部落的财富。
十三似乎能够感受到猛鹘人的心情,他和家人站在农田里刚刚播下种子就遇到突降大雪时,也是这般无助。
穹神创世,带来和煦的阳光,绵绵细雨,让爱和笑脸布满人间……娘每一次讲到这里,棕木都要问,为什么这里的天地永远属于荒神
猛鹘人的真正对手并不是隐藏在黑暗中偷偷射箭的他们,他们充其量不过是推波助澜。
从狼群反复压着马群往沼泽方向跑,就可以猜出那是一头经验丰富、老谋深算的狼王,它不仅嗜血,而且始终清醒:即便嗜血的狂欢已经开始,但原定计划始终没有被打乱,它仍在觊觎全歼对手,这顿美餐足够它们享用一个月。
最后一击,无疑便是那片泥塘,而马群的前锋已经在惶恐中一头扎了进去。
泥浆随着温度降低变得粘稠,绊腿阻身。
马群为了逃命,疯狂地往烂泥深处挤。爬、刨、拱,每向前挪动一步,都能离嗜血的尖牙利爪更远,但也夹带着雪屑、泥沙和冷风,搅拌得泥水更加黏稠。
冲在前面的马背部还裸露之外,身后马群有的四条腿全部陷没,有的肚皮刚刚贴着泥浆,走不动,也陷不下去。
在后队也跟着凝固住后,马群终于精疲力竭,彻底失去活动能力。
那一刻,远远观望的十三等人也不自觉打起寒战,天地便是刑场,曾经鲜活的生命被冷酷的现实捆得结结实实。
马群哀伤绝望,欲哭无泪,欲死不得,白茫茫的哈气从口鼻中喷出,平白又给惨烈的画面罩上一层丧装。
那不是战场,战场让人热血沸腾,那是刑场……让一切生命无助战栗。
狼群已经停止行动,远远地站在沼泽外延五十步开外的地方,喘息、低吼、眼神依旧嗜血,但每一头白狼都严格地遵守着种群的纪律。
天地重归平静,只有几个残存的猛鹘骑兵还在拼命尝试挽救深陷泥沼的马群。
他们用力地勒着马,小心翼翼地靠近烂泥,马蹄一踏到泥冰,身下战马立刻惊恐退后,不断打着响鼻。
曾经的同伴就在前方不远处,但它们比人类更清楚那里已经是荒神的地盘,雷池不可逾越半步。
骑兵们急得用马靴后跟猛磕马肚,逼着战马再往前走。
以服从为天职的战马们奓着胆子向前挪动,刚挨过烂泥,便有踏破冰壳的声音传出,立刻惊得它们拔腿后跳,任凭骑兵们死命吆喝也不理不顾,一直逃到另外一面岸边的实地才站住。
骑兵们想尽办法,可惜,即便用皮鞭狠狠抽打,战马也死活再不肯挪步。
“他们也许该考虑下马?”十三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