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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红的裙幔一浪接着一浪,在大厅中旋转,越转越快。
突然,鼓乐歇止,纱幔高高扬起,露出身着紧身白色内襦的蒋蓁蓁,在一片诧异的眼神中摆出绝美造型,随即缓缓舒展,仿佛熊熊火焰燃烧殆尽,满腔激情转眼化作万般惆怅,动人歌声传出:
“相思难,在南邑。
凭栏望君长亭西,残寒料峭掩春泥。
徘徊来去天光尽,唐突来路马蹄疾。
下有汾水牵连理,上有苍穹不见疑。
山高路远知辛苦,情泪惆怅漫河堤。”
歌声悠扬,在一阵激烈的舞蹈之后更是凸显空灵透亮,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生怕一点杂音会影响到场中佳人倾吐心声。
旋律婉转,如泣如诉,刚才还激动万分的观众们有些只听了上阙便跟着泪流满面。
“相思难,断肠肝。
倚烛赏心光禄门,花开四月尽芳芬。
秋风已过关山渡,误读墙内草木深。
琴音有意弦无意,甘坐南风寄泪痕。
天涯咫尺穿秋水,堂前梳妆解情根。”
一个个字眼清晰地传到温庭赟耳中:破旧的光禄门,冷清的关山渡,还有那张尤国带回的古琴,为新婚置办的梳妆台……熟悉又陌生的美好身影穿梭于一个个熟悉的场景中,在脑海中流过。
他脸色越发苍白,身体颤抖着便要起身,秦惠然赶紧伸手去拉,二人纠缠时,便听到整阙诗已经唱到最后一句:
“相思难,在南邑,問君难,避君难,相拥实难别亦难,难!难!难!”
余音绕梁,一句七“难”将佳人空闺,无尽幽怨、委屈娓娓道出,的的确确是让人心醉又心碎的相思难。
温庭赟再也忍耐不住,泪水涌出,一把散开秦惠然的手臂,拍案而起,就要冲过去把一切都告诉自己的王妃,向她忏悔,求得她的原谅。
他的反应立刻引起全场关注,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辰王的一刻,已经收声的蒋蓁蓁从容地在怀中摸出一副精巧小弩,猛地指向坐在温庭赟旁边的秦惠然。
温庭赟瞳孔猛缩,立刻高声喝止,但却仍然晚了一步。
“嗖”的一声,三寸短矢没有丝毫偏差地钉入秦惠然顶门,她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地向后仰倒,“砰”的一声摔在地上,鲜血飞溅。
好在王后朱瑾言更早看出端倪,先一步从侍女手中接过襁褓,小心翼翼地护在怀中,秦惠然的暴死并没有对小家伙产生任何影响。
厅中场面顷刻陷入混乱。
蒋蓁蓁冷笑:“辰王爷,无论这里面到底是阴谋权斗,还是有多少家国大义,在我蒋蓁蓁眼里,你们都是杀我全家的凶手,蒋蓁蓁既为人妻,又为人女,恕难两全……”
温庭赟从没设想过温婉典雅的蒋蓁蓁会凛冽如斯,一时楞在当场,怔怔说不出话来。
见温庭赟哑口无言,蒋蓁蓁面露凄然,微笑着将小巧的弩对准他,可是那弩机上……明明没有箭矢。
“不要!!”温庭赟放声嘶吼,但再次晚了一步,处在暗处负责辰王安全的暗卫们毫不犹豫地向蒋蓁蓁放出利箭。
“嗡”的一声,十几根弓弦同时剧烈震颤,发出摄人心脾的响声。
“咳咳……咳咳……”
咯出一口鲜血,蒋蓁蓁丢掉手中弩机,缓缓软倒,摔落在舞池中间。
在最后的瞬间,她拼命扭过头,寻找大殿中最暗的角落,果然发现那里有一个高瘦的汉子佝偻着身体失声痛哭。
微笑出现在那张绝美的脸上……我不后悔……
“不要!谁要你们放箭?谁要你们放箭?”温庭赟泪水狂涌,从坐位上抢出,一脚蹬倒离得最近的暗卫。
辰王踉踉跄跄直奔沾满血迹的大殿中央,一把将那身被鲜血浸染的红装抱起。
他全身发抖,拼命伸手去擦拭蒋蓁蓁嘴角溢出的鲜血,却越擦越多,越擦越红,那血红得夺目,红得灿烂,红得让人心碎。
“啊……你怎么这么傻呀!怎么这么傻!”
大殿中传来温庭赟撕心裂肺的悲吼,震得整个殿外回廊都嗡嗡作响。
良久,怀中佳人已经彻底失去温度……大殿上空却仿佛仍然回荡着悠扬的歌声:相拥实难别亦难,难!难!难!……
“召集三军!兵发关山渡!”嘴唇咬出血印,温庭赟强忍心痛,从牙缝中挤出命令。
秦惠然突然死亡,他必须在消息传到尤国之前一锤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