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君哭了很久,对着媒婆和水牛的遗物哭,哭干身体里全部水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狂喊了半天的她出帐这时就像渴死鬼转世,喝干了所有人的水壶,最后不得不再跟老邓告假去井口喝水。
从前在黎阳营里的老邓管得严,过了戌时就不让出营外。
这一仗打完,折掉两个兄弟,他也不再像从前那样约束,嘱咐两句就放小姑娘出帐。
井水触手依旧冰冷,辰君却清楚天气已经开始转暖,初春这点寒气“着人不着水”,借着月光能清楚发现河上的冰块比渡河那天小了很多。
她又忍不住开始思考,寻思要是这时候过河,或者再迟上几天,可能有很多人不用送命,里面也许就包括媒婆。
打水的工具是瓢,连在一根粗麻绳上,就那么举着往嘴里灌。
喉咙堵着一口气,一多半水都洒在头上、身上,但辰君觉得非常解渴,好像只有这种喝法才能把水喝进身体里,浇灭那团乱七八糟的火,浇灭无意义的烦躁。
她慨叹,自己已经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糙汉,哪还有姑娘家的模样?
忽然,一阵响动从远处传来,辰君害怕自己发出声响惊动巡夜卫兵,到时候不但自己麻烦还给老邓添堵,赶紧缩身到井架后面。
片刻后,见没有人发现,小姑娘忍不住向发出声响的方向张望:没有卫兵,却发现前营官郑思鬼鬼祟祟地从马厩里摸出来,一路东张西望,像耗子一样,哧溜一下就钻进黑暗里消失不见。
辰君愣了半晌才转身回营,进门时大家都已睡熟,只有老爹因为伤口疼睡不着,还在那龇牙咧嘴地躺着。
女娃就偷偷将刚才门外看到的事情告诉了他。
他想也不想,小声道:“别大惊小怪,人家是长官,是老爷!晚上到马厩看看有什么大不了?难道还要提前跟你这小兵卒子报告?”
姑娘一想也对,随手换上一套干衣服,上榻睡下,许是发泄过的原因,这一觉她睡得很踏实。
第二天一早,大家照例起床出操,一边机械地挥舞手臂一边有气无力的高喊“哼哈!”。
三天前传来消息,周军将要反扑的主要方向是上游延津,那里有与哈赤虎齐名的大将军吕维珩镇守,云台这边的任务就是原地待命,随时准备支援,所以全营的气氛并不十分紧张。
“砰!……叮!”一只羽箭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出来,狠狠扎在辰君脚前,余势不消,箭尾兀自不停抖动。
小丫头全无反应,轻轻揉搓着额头上的伤疤,她的心思这会儿都用在自己脸上,到底并非真的糙汉。
不过,并非所有人都有辰君那份专注,箭矢立刻引起注意,众人正发楞的时候敌楼上忽然锣声大作,“哐哐……哐哐……敌袭!敌袭!敌军来袭!”
整个营寨立刻陷入混乱,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住,各营军士四处疯跑,像一群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有好几个身体瘦弱的士兵甚至被狂跑的自己人撞倒在地。
这还是主力大营,营外“十万大军”早已混乱不堪,哭爹喊娘,撕声咒骂,各种异状同时上演。
反应最快的弩兵营还没有上好弦,敌军快马已经冲过寨门。
由于营门太狭窄,对方又是横队冲锋,有几个骑兵来不及勒马,硬生生撞在木墙上,骑士落马,战马受惊,仍旧发了疯地向前跑,巨力拉扯下整面围墙、敌楼轰然坍塌。
刚刚冲上墙垣的义军士兵来不及站稳脚跟、发上一箭,就跟着栅栏一起摔了下来。
营盘里起了一层烟,鬼哭狼嚎。
周军冲进来见人就砍,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抵抗便摧毁了大寨正面防线。
哈赤虎从营帐里跑出来,一身金甲还是那么整齐,手中提着大板刀。
刚一出门就接连劈倒两个敌人,暂时稳定住周围士兵的情绪。
亲兵们不要命地跟在他身后向马厩方向冲杀,一路上很多丢了魂的士兵趁势跟随,队伍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到达马厩时已经集结起百来号人,在哈赤虎指挥下将敌军牢牢顶在马厩外围。
辰君躲在角落里,心下暗自感叹,虽然他不喜欢哈赤虎这个人,甚至还很憎恶,但还是打心里佩服他的镇定和实力,看来他能够成为田黑闼手下左右护法绝非侥幸。
马厩外的士兵只要能够再挺一会儿,挺到哈赤虎和他的马队冲出来,就能把这个雪球滚得更大、更快。
用不了多长时间阵脚便能稳住,周军偷营人数有限,到时候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果然,片刻后,哈赤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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