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错,他说这个叫陶铸的年轻人有可能会成为比他还优秀的火器大师。”米博脸上的奇怪笑容更胜。
“能说说他的情况么?比如他现在的处境,或者敌对关系力量,我方便对应安排人手。”白启道。
“你很幸运,老米博的恳求似乎并不难达成,他只是一个普通乡下小子,除了难以避免的奚落和嘲讽,他似乎没有什么其它危险境遇。”
“你刚才提过他可能会遇到危险。”
“你对细节永远都如此注意,这是好习惯,也是坏习惯。”米博捧起胡子,继续道:“那应该源于一个六百多岁老矮人的直觉,当然也有可能是单纯的关心则乱。”
“矮人的直觉……无论什么种族,如果在这片天地下生活长达六百多年,他的直觉一定很准确,我想我要仔细安排一番。”白启说着向米博拱拱手,转身准备离开。
“白夜之神,即便你还不是真神,但我现在相信你一定受到真神的眷顾。
我得通知你一个好消息,这可以让我欠债的感觉稍微减淡,米兰达在火器上的造诣胜我十倍,他的徒弟也许可以让你的黑甲云逸如虎添翼!”
白启没有回头,只是摆摆手表示受教,径直走向地穴出口。
七百多岁的老矮人,远比想象中更有智慧,白启边走边感慨,身形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
……
阳光和煦,晨风轻抚,洞外的空气很清新,与阴暗潮湿的洞穴相比更让人舒适。
然而陶铸却没有感觉到呼吸顺畅,他抱着两个盒子走在山间小路上心情沉重,感觉呼吸不畅,胸口仿佛有大石挤压,难过至极。
刚刚有一声闷响从山腹内传来,陶铸知道那是老师亲手炸毁了居住的山洞,将自己永远封闭在山间洞穴之中。
这就是他所说的体面死亡吧,没有人会看见他失去知觉、筋软骨散的窝囊样子,一代匠造大师手捧胡须放声大笑的画面将永远留在学生的脑海中。
陶铸机械的行走着,他竭力避免思考,却思绪万千:米兰达?佩吉,这位在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导师,用一种近乎粗暴的直白方式终结了自己长达六百一十七岁的生命。
虽然没有过多交流,但陶铸从不怀疑他也曾年轻、意气风发,却在人生本该最精彩的年岁遭遇灾难。
异国他乡,信仰崩塌,昏暗的洞穴,长达几百年的漫长岁月,孤独一身,那到底是何种感觉?
陶铸把人生中所有悲惨的境遇都从记忆中翻出,孤儿、独身长大、饱受奚落……他努力想去触及那无底洞一样的悲惨命运,结果发觉徒劳。
即便将所有的悲惨、甚至臆想出的一些愁怨都叠加在一起,依然没法在无尽黑暗中触摸到那个矮小、干瘦、但始终挺直的背影。
越够不到,就越觉得脚步沉重。
老师脚下一直有一条路,尽管岁月始终刻意刁难,但他的脚步始终不曾停歇,如今……它就在自己怀中。
陶铸下意识紧了紧手臂,努力环住怀中两个长方形盒子,加快脚步向山下走去。
他没有回头,哪怕山腹中传来的爆炸声惊走满山鸟兽,目光中尽管浸满悲伤,但脚步始终坚定。
长达四个时辰的山路,没有任何停歇,陶铸一口气回到青竹时已到傍晚。
熟悉的山间村落出现在视线内,炊烟袅袅,饭香袭来,陶铸这才想起自己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
远远看上一眼河滩边尚未完工的碳窑,陶铸抓紧时间向家中赶,怀里两个盒子事关重大,必须妥善保管。
一路走进村子,陶铸下意识觉得有些异样,鸡鸣狗吠比平常热闹许多,却不见行人。
好在五六个家庭妇女围坐在视线远端,其中一个还在风中捋起鬓边碎发,这熟悉的场景让有些疑心的陶铸释怀。
大概是老师的离去让自己有些神经质,他这样解释自己的不安。
村子不大,来不及做进一步思考,他已然回到自家小院。
小院已经收拾干净,不用说,是藤家大嫂。
陶铸歉意地望了望滕进家的方向,迅速将大门插好,然后快走几步转入自己土坯房。
一阵折腾,半个时辰之后陶铸无奈地从房间里走出,两杆火突依然抱在怀里,只不过用一个看上去不起眼的包裹替代了精致方盒。
四四方方的土坯房,四面墙,一张床,连柜子都没有一个,怎么可能藏住贵重的东西?陶铸蹲在门槛上,一边将冷漠漠扔进嘴里,一边苦思对策。
天已全黑,村子里却依旧昏沉沉一片。
陶铸抬头去看皎洁的月亮,心中暗自腹诽,青竹人可真是越过越精细,烛火灯油这种“奢侈品”的使用是越来越谨慎,真正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恐怕明年村子里的人口又要翻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