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致,把使用做到最简,这就是SIG的眼光,资本市场或许惯于跟风,但更擅长用脚投票,黄沙当然可以掩埋黄金,但给它一万年,黄沙也成不了黄金,时机到了,该闪耀的总会闪耀,市场规律,大浪淘沙,自古皆然,我就是身名俱灭,也不能废此兴衰,您高看我了。”
“够了!我听厌了!”戴安厉声说道,她脸上满是一派冷峻又轻蔑的形容,她已经不屑于去掩饰,“你本事倒不少,但任你再如何巧言善辩,也改变不了你的自私本色。你为什么要拖累别人?为什么要选我女儿?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还有许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就因为你,就因为你这么个连明天都没有的人,就要她搭上后半生吗?你扪心自问,你何德何能?不是我高抬贵手,是我要求求你,高总,高访,她从小没有父亲已经多苦多难,你的人生已经够本了,但凡你还念着她对你的好,你高抬贵手,放过她吧!你放她一条生路,不要让她的人生更艰难,不要把她变成你的墓志铭!”
字字泣血,句句诛心,这出戏很可怕,但还是开始了。高访手紧紧扣着桌沿,他指节发白,那副气定神闲的壳子已然支撑不下去,是从内裂开的,从心开始,但他既然已经自我贬低到尘埃里,已然下定了决心要卑劣到底的人,还会怕这样的诘问么?
“不,不!我要她陪着我。我不会告诉她,我永远不会告诉她,她永远都不会知道,我会拼命活下去的,让她留在我身边吧!”
他输了,他露出了牌底,他出卖了自己。他要输了。
“所以你还是不肯离开她,是么?”戴安心有定算,又恢复了冷静。她又问了一遍。
“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可能离开她。”高访回答道。
“好。”戴安点头,拿出手机来,“如果可以选择,我当然不会这么做,但痛一时好过痛一世,既然你给不了我要的答案,我帮你请个外援。”
她说着话,手上不停,调出通讯录来播出了电话,按开免提。熟悉的彩铃,他听过无数遍的铃音在空旷的办公室内响了起来。
“我等不及看她听到这一消息是什么反应了。”戴安脸上挂着一丝残忍的笑,“你骗了她,你接二连三骗了她,就算她最后选择与你一起面对,你们之间从此永远有一个解不开的结,她不会再毫无保留相信你了!你自私自利,包藏祸心,你命中注定只要做错一件事就得毁掉终生幸福!”
只此一役,心神俱灭。
“不!”高访在那一瞬间几近崩溃,他忘了一切抬手就去抢那一桌之隔的手机。戴安后撤一步,手机收回怀里,在高访失掉一切克制抢步上前要一把夺走手机的那一刻——电话接通了。
“妈妈,找我干嘛?”
他就此万劫不复。
没人说话。
一秒,两秒,三秒,时间一点点过去,戴安眼看着高访脸上血色一点点消失殆尽。
“哎,你又不说话,不会又忘了还给我打着电话呢吧?喂?喂?喂?再不出声我可挂了啊——喂?”
戴安嘴唇一动。她要开口了,她要说话了,她要告诉她了,她要把他层层叠叠包裹好藏于黑暗深处的伤口拉出来示众了——
“袁——”戴安说出了一个字。
高访抬手示意她停下,戴安止在这一个字上,注视着他。
在她的注视下,他终于,缓缓地,点下了头。他双手支着桌沿,眼睛发红,嘴唇颤抖,好像不那样就会倒下去。
在他点头的那一瞬间,戴安的神气也随之用光。她按掉手机,那个一举扭转乾坤的声音,终于被封印在了电话线的另一端。
险胜一局,她赌赢了。
“从现在起算,我给你三天时间。”戴安看了下表,“三天后的这个时间,如果我还看不到期望的结果,我就会介入。到时候就不是一个电话这么简单了。”
她取得了胜利,再无逗留的必要,转身离开,开门一见门口还站着一个人,手按在门框上,脸色褪成惨白。
“都说戴律师拨冗莅临SIG,于情于理,我来见见。”
高访闻声一抬眼,看见嘉树,不知道他来了多久,不知道他听去了多少。
戴安很冷漠,一点头,绕开他,“严总,少陪。”
戴安乘电梯下楼,每走一步,红底高跟鞋几乎要踏破地面,她坐回车里,重重瘫靠在驾驶位上,静默地看着前方不远处的SIG大楼,过了好一会儿,她打开手机,垂眼看着依旧停留于此的录音界面,手指一动,又按下了播放键:
铃声
“妈妈,找我干嘛?”
“哎,你又不说话,不会又忘了还给我打着电话呢吧?喂?喂?喂?再不出声我可挂了啊——喂?”
手指一点,重播。
铃声
“妈妈,找我干嘛?”
“哎,你又不说话,不会又忘了还给我打着电话呢吧?喂?喂?喂?再不出声我可挂了啊——喂?”
……
她计算好了每分每秒,她计算好了起承转合,她只有雷霆手段,何来菩萨心肠?她感到一阵残忍的快意,纵使生生碾灭了一颗星辰,但她捍卫了骨肉至亲。
她坐在车里,热泪盈眶,忍不住听了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