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不说,主子也会来的,”琅琴心里自是有些偷喜,当时邝毓一本正经跑来求教如何追求姜玲珑的画面还历历在目,“不过是这几日忙了些,等过几日,他自然亲身前来。”
“不会的。”姜玲珑却似乎对邝毓了如指掌,“只要我不好,他就会一直‘忙’下去。”她心下叹了口气,又朝琅琴拜托,“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事实证明,她对邝毓的判断还是准确的。她在绮罗坊又歇了一周有余,听说王上钦定了曌王带兵,一等公为副官辅佐左右,明日便要启程。
她在屋里听着琅琴给安排的琴乐,拿着侬语送来的话本却是许久都没翻一页,光看着屋外人影绰立,他站了半天,仍是没有进来。
她扬手摔碎一杯空茶杯。
这不,门被急急闯开,邝毓焦急的神情还没来得及往回收,就看见姜玲珑坐在桌边轮椅上,正朝他招手。
“好久不见呀。”她笑着同他打招呼,边上乐人便识趣地告退,带上了门。
邝毓紧着一张脸,杵在门口,不看她,也不接话。姜玲珑去看他神情,却见着一张憔悴的脸。他不若平日意气风发,少了些翩翩气度,可眉眼却沉得更深,抿着唇,藏着一丝倦意。他看起来似乎脱离了青年才俊的模样,像个藏着心事的男人。
他似乎,在某方向有了脱胎换骨的改变。
她清了清嗓,问他,“我马呢?”
邝毓终于抬眼,疑惑看他,欲言又止。
“不是说接我去骑马吗?马呢?”
“……你的腿……”他低声说,声音没了清朗,显得低沉而有磁性——“……对不起。”他总算开口,音色很轻,却字字清晰有力。
“琅琴没和你说吗?”
她想自己转着车轮靠近他些,他见状连忙上前,蹲在她的车边,避过她的视线,又是一句,“……对不起。”
“我的腿再过半月就能下地走路了。”她低头看他,锋眉遮了眼,只能见到他挺拔的鼻梁和小半侧脸。邝毓好像瘦了。
“你看看我。”她说。
她一个人在绮罗坊,面对大家的关心和好意,总是舍不得给他们添麻烦,刚开始那几日麻药一过,只能独自在被子里忍着疼痛,明明就有心送来这么多珍贵药材,为什么不来看自己一眼。她已经这么忍耐,这样努力地在康复了。本想问他,是不是又要赶自己走,可话到嘴边突然觉得委屈,不自觉就带出了一些哭腔,“我痛。”
“哪儿痛?”跟前人手忙脚乱,一抬头,一双清泉般的眼睛就映上了她紧紧抿着嘴唇。
她拼命忍耐,可小鹿眼睛里,眼泪潺潺地直往外淌,收也收不住。
他鼻头一酸,伸手想去擦她眼泪,哑着声音问,“哪里痛?我去叫禾悠然好不好?”
姜玲珑脑袋摇成一个拨浪鼓,躲开脸不让他碰。
“珑儿。”他面色不忍,“姜翠郎我给绑了关在庄里的地牢,姜衡我也命人将他软禁在姜府,还有我,我一次次的,几次三番没有保护好你,这些,都听你发落。你打我,骂我,怎么罚我都可以。”
姜玲珑不知道中蛊的事,她这些天忍得太辛苦,这一顿哭总算发泄了些,才怏怏抹了抹眼泪,“又不关你事,你先前都舍命护过我好多次。”她去拉邝毓的衣袖,让他看着自己说话,“我只想离开姜家,不想报复。邝毓,我真的,我害怕那里。别再让我回去,别再让我见到他们就行,成吗?”她紧紧扯着他衣袖不肯放开,“我也不要他在遣云山庄里关着,我害怕。要是再来一次,我,我宁愿去死。可不可以,让他们都离我远远的,这辈子都不要再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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