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仔细打量了他几眼,心里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人我之前可从没见过,但他还在做和凯拉斯一样的事情。
难道凯拉斯死了?不,不可能,他还算年轻,不可能的。
我甩了甩脑袋,把这个糟糕的念头从脑海里赶走,似乎是我的动作有些大,我面前的青年被微微吓了一跳。
“抱歉,”我摘下自己的帽子,笑着看着他,“我来找凯拉斯。”
“你来找凯拉斯?”年轻人看着我,露出狐疑的神色,“稍等。”
他说完这句话,就撂下我进了里面的房间,我松了一口气,最糟糕的事情没有发生,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如释重负的感觉过后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感,还混杂着期待和害怕。我局促地搓了搓自己的双手,等着年轻人给我带来答复。
没过多久那年轻人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进去吧,”他看了我一眼,声音里带着警告的意味,“不过注意你的举止。”
“非常感谢,”我冲他点点头,捏着自己的帽子和行李,走到了里屋。
我刚跨过房门,就看到一道无比熟悉的瘦弱身影,他坐在桌子的旁边,正小心翼翼地雕刻着一张还是半成品的婴儿摇篮。
我的眼睛一下子变得模糊了起来,眼前的场景几乎和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模一样,只是凯拉斯老了,我能看到他鬓角边的白发。
似乎是被我发出的声响惊到,凯拉斯放下了手上的工作,戴上眼镜看向了我,他先是露出有些疑惑的神色,很快又变成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我一直在想是谁会来拜访我,查尔斯和我说的时候,我有些惊讶,”还没等我开口,凯拉斯就笑着开了口,“直到我看到了你,虽然你的发色和他不一样,但我知道你是萨伦,好久不见,孩子。”
“凯拉斯,”我听到他亲口叫出我的名字,眼睛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漱漱地开始往下流,我丢下手上的行李冲过去,一把抱住了他,“很抱歉,我没能照顾好莎莉。”
“那是怎么了,萨伦,我看到通缉令了,但我相信你不是这种人。”
凯拉斯并没有如我预料般的生气,而是仔细询问起我有关当初事情的始末。他温和的笑容和举动让我的心里更加难受了。
“没什么,是被人陷害了,”我抹掉自己的眼泪,争取让自己的描述变得模糊,我不想凯拉斯陷入和我一样的仇恨当中,“我迟早有一点会自己把这笔账讨回来的。”
“好,”凯拉斯点点头,随后把目光投向了我的假发,“你回来干什么?我能看出你做了一些准备,但帝国对你来说还是太危险了。”
“我打算出海,去斯特兰共和国,我想我能在那里过得很好。”
“聪明的决定,”凯拉斯笑了笑,“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一定能在斯特兰有所成就,啊,说到这个,你的钱够吗,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出一部分船票的钱。”
他的这句话让我刚刚干涸的泪腺一下又变得湿润了起来,“不用的,凯拉斯,”我紧紧握住他的手,“我消失的这几年就一直在赚钱,我就是走之前再来看看你。”
我撒了谎,我不想告诉凯拉斯关于巴伦利亚的事情,这对他没有好处。
“好的,萨伦,”凯拉斯反过来我住我的手,笑容还是那么温和,“你一定要小心,我等着你成功证明自己清白的那天,我相信这一天会很快到来。”
“在走之前,”他握着我的手,带着我站了起来,“请让我赐予你洛山达的祝福,这是一个老朋友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我没有拒绝他,“是我的荣幸,凯拉斯。”
他点了点头,示意我在原地站好,然后从自己的衣袍里拿出了洛山达的圣徽。
“祝福这只羔羊吧,伟大的晨之主,愿清晨的微风指引他前进的方向,愿破晓的晨光帮他抵御一切邪恶和黑暗,愿他的生活从今往后都如清晨一般,璀璨而明亮。”
我在原地静静地站着,直到凯拉斯完成他的仪式。
“我只能为你做这么多了,孩子,”凯拉斯把圣徽收好,走上了握住了我的手,“我猜你一定要去盗贼公会,他们都还在那里。”
“太谢谢您了,凯拉斯!”
“去吧,孩子,”凯拉斯朝我摆了摆手,“快去吧。”
我最后冲他鞠了一躬,带上自己的礼帽,提起行李离开了这座洛山达的废弃教堂。
盗贼公会离洛山达的教堂不算太远,我当初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这座废弃的教堂。
走在熟悉的道路上,我很快就找到了通往地下水道的井盖。
娴熟地把井盖搬开,我顺着楼梯慢慢爬进下水道。
在同样无比熟悉的下水道里跋涉了一小会儿之后,我又看到了那扇精铁铸成的小门。
啊,我的第一个家,甜蜜而团结的盗贼公会。
我慢慢走到门边,用记忆中无比清晰的暗号手法敲响了铁门。
“是谁?”多亏了我无比出众的巨龙听力,我听到门后面传来一个微弱而熟悉的,有些惊疑不定的男声,是布林,我笑了笑,想起了关于市政厅的那些事。
“不对,”另一个微弱的女声传了过来,是翡翠,“我们全部人都在这这儿了,除非暗号泄露了……”
“不,还有另一个可能,”又一个兴奋的男声插了进来,是约尔里夫,“萨伦!也许是萨伦回来了!”
“什么!?”一连串震惊的声音接二连三地响起。
“我去开门!”约尔里夫兴奋的声音再次传来,随后从门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门闩转动的声音从门后传来,我往后退了两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
“萨……”欢快的声音从门后传来,约尔里夫本来张开了双臂,看到我之后又立马收了回去,从背后拔出了一把手枪,“您是哪位?”
我摘下了自己的礼帽,露出的深褐色头发让约尔里夫的脸色更冷了,“放松点,约克,”我一把扯掉自己的假发,“你连你带进会里的小孩都不认识了吗?”
约尔里夫有些怀疑地放下枪,仔细地打量了我两眼,突然露出喜悦的神色,冲上来一把抱住了我。
“是你,萨拉,哈哈哈,老兄,我太想你了!”
“我也是,约克,我也是。”我反手抱住了他,“我想你们每一个人。”
一张又一张熟悉的脸孔从约尔里夫身后冒了出来,翡翠、布林、萝丝、洛克、沃尔佩和克拉博,太好了,每一个人都还在。
众人很快都认出了我来,盗贼公会里立刻变成了欢乐的海洋,我跟着他们走到熟悉的吧台边,布林很是慷慨地给每人倒上了一杯十年份的阿瓦托勒酒。
“老天,你都不知道,萨拉,”萝丝喝了一杯酒后,有些开心地调侃起了约尔里夫:“约尔里夫听到你被通缉的消息之后,着急的就像火上的蚂蚁。”
“你也好不到哪去,萝丝,”约尔里夫不甘示弱,立刻发起了还击,“你每天都在擦拭着自己的宝贝手枪,一直念叨着要是他被抓了,你就去救他。”
萝丝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他可是我们的好朋友,我们不应该担心他吗!?”
“是,是,”约尔里夫狡猾地笑了笑,“恐怕对某些来说不只是朋友。”
萝丝狠狠地盯了他一眼,又被布林从中间分开,“来谈谈你吧,萨拉,你这些年究竟去了哪里?”
“我去了巴伦利亚,”我打算把铠甲寄存在这里,所以没骗他们,“那里的生活,怎么说呢,非常精彩。”
“你去了巴伦利亚?”一向寡言少语的沃尔佩瞪大了眼睛,你去那做什么。
其他人也围了上来,大气不敢出地看着我。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笑着把提着的包裹摆到吧台上,“我成为了一名骑士。”
“一名骑士!?”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吓到了,约尔里夫最夸张,他整个人震惊到站了起来,嘴里的酒喷了布林一脸。
“那个仙女赐福的那种?你有封号吗?”就连克拉博也没忍住,飞快地问了我两个问题。
“呃,伙计们,”我有些尴尬,兰斯洛特在帝国的名声可不好,“我们能不提这个吗。”
“不行,萨伦,”翡翠也开口了,“这么精彩的故事,你得全部说出来,没成为赐福骑士不丢人,我们不会笑你的。”
“实际上我是,”我有些艰难地开了口,“我的封号是兰斯洛特。”
“漆黑的圣母啊!”就连布林都被这个消息吓到了,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你就是那个拿下了卡拉斯加拉顿的兰斯洛特!?”
“是的,”我点点头,又在他们的要求下讲完了我在巴伦利亚的所有经历,直到我和仙女决裂的部分为止。
“所以你现在和那个湖中仙女也闹掰了,伙计?”约尔里夫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这意味着你现在在被这个大陆上最大的国家和第二大的国家同时通缉?”
“我想是的。”我点点头,苦笑了一下,我可没想把事情闹成这样。
“那你现在要怎么办?”一向乐观的约尔里夫也皱起了眉头,“这事情可不简单,你没法靠伪装躲太久。”
“实际上我已经处理好了,朋友们,”我冲他们笑了笑,“我要去斯特兰共和国,我这次回来一是看看你们,二是打算处理掉一些东西。”
我指了指吧台上的包裹,“我本来打算是自己想办法,不过既然你们还在这,事情就简单不少。”
“这里面是什么?”就连最沉默寡言的洛克也开口了,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声音有些颤抖。
其他人也好不哪去,洛克的异常提醒了他们,每个人似乎都想到了一块去,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不敢相信的神色。
“好了好了,你们都没猜错,”我哪能想不到他们内心的想法,于是直接解开了包裹,华丽的大骑士长盔甲和断钢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就是仙女赐给我的那把手半剑,还有整套的大骑士长盔甲。”
“嘶”整齐划一的倒吸凉气声在大厅里响起,过了好一会儿布林才反应过来,超我点了点头,“你的决定是正确的,这种东西不可能在巴伦利亚之外的地方出现。”
“是的,所以我要把它处理掉,”我点点头,看了看自己的表,“已经十一点了,我一点的船,我想我该走了。”
“好的,”布林点了点头,把我的铠甲和断钢又抱了起来,“我会把它们存在你的房间里,等你回来取。”
“非常谢谢你,布林,”我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作为感谢,“也非常谢谢你们每一位,愿意相信我。”
“别这么说,萨伦,”约尔里夫上来抱了抱我,“我们是一个大家庭,记得吗?我们从不怀疑彼此,也绝不背叛彼此。”
“我很感谢你们,真的,”我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出来,现在想想还是有些难堪,“我会回来的,总有一天。”
“我相信你,萨伦,”翡翠走了上来,温柔地抱住了我,“我们会一直待在这儿,等你回来了,你还是可以在老地方找到我们。”
“好了,”布林咳嗽了一声,“让他走吧,否则他该赶不上自己的客轮了。”
翡翠依言松开了我,我最后和他们每个人都挥了挥手,拉开那扇铁门,提着行李包走了出去。
老朋友们都还在让我的心情好了不少,所有该处理掉的东西都处理掉了也让我如释重负,现在,我终于可以不带任何负担地登上我的客轮,继续我人生的下一个部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