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的担架经过大土包的时候,她突然大声道:“停!”这一嗓门极大,震得不远处的小树林里,几只正在吊嗓子的云雀,都吓得噤了声。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静静地等待着大小姐的下一句吩咐。
见到大家这副模样,唐子昔更是来气。她怒气冲冲地对着一旁的小兵道:“小常子!你说,大家都在干什么?”
之前小兵已经自报了家门,住在梁州城不远的常家岭,姓常,在家里排行老二,因为没有名字,所以大家都叫他常老二。唐子昔觉得常老二这个名字太土,所以自作主张叫他小常子。小兵欣然接受了这个赐名,貌似还挺喜欢。
不过,此刻他听到自己的新名字,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叫了出来,却没有丝毫欣喜之色,只是苦着脸,为难地道:“大小姐,小的也不知道。我只是雇来的向导而已!”
唐子昔想想也对,怒哼一声放过了他,目光转向紧随身侧的一个彪形大汉,恶声恶气地道:“你!说你呢。你说!”
彪形大汉偷看了一眼倪鹏程,后者正看着一片朝霞出神,那完美的侧影宛如一尊精雕细琢的玉像。
“不许看!让你说你聋了?嫌二十军棍太少是不是?”
见他居然也不告诉自己,还一直偷看倪鹏程。唐大小姐这下可是真生气了,语气里似乎都冒着火星。
彪形大汉终于收回了目光,有些畏惧地看着怒气勃发的唐大小姐,嗫嚅着道:“里面都是死去的兄弟!”
“什么?”可能是他的声音太小,也可能是唐大小姐不敢相信,提高了声音道,“你再说一次,这里面是什么?”
彪形大汉环顾四周意见,见大家都默默地看着自己,他把心一横,大声回道:“里面是我们的袍泽弟兄!”吼完这句,四周立刻如死一般的寂静。
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除了唐大小姐跟小兵,大部分人都见过那些尸体的惨状。大家都刻意回避着这个事实,只是用这种沉默祭奠的方式,来表达心中的悲痛。
谁知道,彪形大汉这一句,将大家都惊醒了过来。
这些袍泽弟兄,没有死在漠北的战场上,没有如他们所愿,马革裹尸同样要戍守边疆。也没有死在光明正大的打斗上,他们不仅中了毒,还遭受了非人的折磨。那些血糊糊的尸体,无不彰显出,他们在死前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痛楚。
可是,他们却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连要去哪里报仇都不知道。
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些铁骨铮铮的汉子,在千军万马中厮杀,不曾皱过一下眉头,刀斧加身也不曾喊过一声痛。此刻,对着这个看似普通的土包,却一个个红了眼眶。
小小的空地上,一座新堆砌起来的土包边,一大片黑压压的人,静静地伫立着,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离开。
唐子昔看着眼前的一切,呆住了,她感觉太阳穴怦怦直跳,嘴里无意识地问道:“他们怎么死的?是谁干的?”她的眼睛不知不觉变红了,还有些稚嫩的小脸上,显出了凶狠的表情。
“暂时还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之前关若飞来找二公子,回来的时候却只剩下半条命,据说是被一个黑衣人偷袭,打了一掌……他说他来的时候,就只见到满地的尸体,无一活口。经过他的仔细检查,只知道他们全都被人震断了心脉,五脏六腑都碎了,全身的血管爆裂……”
彪形大汉越说越快,仿佛想替这些死去的人,将一切都告诉大小姐,也让他们的死,显得有些价值。殊不知,他每说一句,唐子昔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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