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就是,南洋诸事,需重新委派一名总督。”
“你有推荐的人选吗?”
张延龄心中早有准备,说道:“夷洲布政使王守仁。”
张鹤龄点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打算的,王守仁有大才,可堪重任。”
“不错,此人心中城府极深,但是沉得住气,不像那些年轻学子一般,有点想法就激动不已,仅是这一点,已经让很多人望尘莫及。”
张鹤龄问道:“你是说,君主立宪的事,跟王守仁有关?”
“当时,南山书院迁到夷洲岛,你这个院长远在京师,众学子便以王守仁为尊,他曾经提出,读书需学以致用,不可拘泥守旧,有什么想法就要付诸于实践,他自己又是一个极有魅力的人,对学子们影响很大。”
“他对君主立宪怎么看?”
张延龄想了想,说道:“跟你差不多,认为大明现在改制的话,时机尚未成熟。”
“也就是说,这次的事件,王守仁并没有参与?”
“我这么跟你说吧,如果王守仁铁了心要跟你作对,无论结果如何,你绝对不会像现在这般游刃有余。”
张鹤龄轻轻一笑,说道:“说得对,看来,南洋总督一职非王守仁莫属了。”
两人聊了整整一夜,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射进来,宣告船队即将离港。
张延龄放下酒杯,站起身来,说道:“大哥,保重!”
张鹤龄眼圈有些发红,说道:“二弟,保重!”
张延龄转过身去,刚走了两步,又停住了。
他慢慢转过身来,眼泪已经流出来,哽咽道:“大哥,我走了,以后……见不到你了,我会想你的!”
在这一瞬间,张鹤龄脑子里闪过一个个画面,一起去客栈跟毛澄赔罪,在街上和戚景通打架,跟着自己南下福建,替自己镇守夷洲岛,经略南洋诸国,从一名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一步一步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建昌侯,位极人臣。
在自己面临绝境之时,又是自己的弟弟,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前来营救自己。
那一次,他动用了一些可动用的力量,甚至给皇帝下毒,引发藩王造反。
为了自己,不惜血流成河,不惜国本动摇,什么江山,什么大义,在他眼中,都没有自己这个大哥重要。
可是,现在自己却将他流放至万里之外……
张鹤龄再也忍不住了,说道:“谁说见不到?到时候你想回来,便回来!”
张延龄有些诧异,说道:“这……不合规矩吧?你这么做,朝中那些大臣肯定不会同意的。”
“你管他们做什么?合不合规矩,由我说了算!”
“可我是戴罪之身,此次出海,是流放……”
“去他娘的戴罪之身!”张鹤龄激动地说道,“现在的大明朝是我做主!若是连我自己的家人都无法护得周全,我这个辅政王还当个屁啊,你尽管去,这件事交给我了,谁敢有异议,我有一万个办法收拾他!”
张延龄慢慢露出笑容,说道:“大哥,这次我听你的。”
张鹤龄反问道:“怎么,你还有不听我话的时候?”
张延龄笑了笑,说道:“是啊,自从你封了靖海侯,做事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特别是辅政之后,更加小心翼翼,一点也不像以前那般果断。”
“是啊,我也被束缚了,其实回过头来想一想,确实是顾虑太多了,反而放不开手脚。你等着!”
说完,张鹤龄喊人拿来纸笔,然后刷刷刷写了一道诏令,交给张延龄。
“这道诏令没有通过司礼监和内阁,但是,我刚刚已经说过了,大明朝,我说了算!你尽管拿去,出了任何问题,我来处理!”
张延龄提起精神,行了一礼,恭恭敬敬地说道:“大哥,我走了!”
张鹤龄回了一礼,正色道:“珍重!”
大船在拖引船的牵引下,徐徐的出了海港,而后升起了风帆,水手和水兵们,个个呼着号子,或是嘶哑着声音嚎嚎大叫。
船上的百姓们,相互挤在一起,看着那远远离开自己眼前的陆地,那陆地越来越远,最终不见了尽头,周遭只剩下了一片看不到尽头的汪洋。
所有人……目光湿润了。
自己祖祖辈辈,无数先人,都留在这里,今日真的要离开了,心中莫名难以割舍,很多人跪在甲板上,朝着陆地的方向,失声哽咽。
张延龄站在了甲板上,他不忍心去看码头上,那里也有自己的亲人。
他昂首,迎着海风,中气十足的道:“传靖王懿旨!”
所有人立刻跪拜行礼,聆听旨意。
“尔等皆大明栋梁之才,今秉承天意,经略黄金洲,任命建昌侯张延龄为黄金洲总督,全权负责黄金洲各项事务。”
众人立刻哗然,不是流放吗,怎么出来个总督?
黄金洲总督,听起来比南洋总督还要嚣张啊!
张延龄收起诏令,说道:“靖王殿下说了,当日之事并非尔等之过,大明需要变法,只是时机尚未成熟,为了保全尔等性命,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现如今船已离港,我在此郑重宣布,尔等不是罪犯,此行也并非流放,诸位,听明白了吗?”
所有人收起眼泪,纷纷说道:“殿下英明!总督英明!”
从流放变成奉旨经略黄金洲,其中的含义天差地别,众人心中的负担一下子消失不见,换来的是兴奋和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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