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都要从皮肉内钻出来。
这脆弱的世界,这些渺小的凡物。
毁灭吧!
扭曲吧!
于是,他举起双手,就要重重的拍下去。
对世界敲响末日的鼓声,对天地众生,唱出灭亡的余音。
可是……
他的手却停在了半空。
他的嘴巴,也只是张开。
因为……
“你要记住这个世界的温暖……”
“千万不要砸碎了它!”
妈妈的声音,在耳畔回荡。
“世界的温暖吗?”灵平安喃喃自语。
他的理智,似乎在回归。
他想起了很多。
从小受到的教育和关爱。
街坊邻居们的笑容。
还有,小姨身上的味道……
蔡婶的蒸饺和豆腐脑。
千叶美智子家的外卖。
他更想起了王伯、张叔、胡奶奶……
还有胡诺诺……
一个个他认识的,记得的人的影子,从脑海中闪过。
“这世界虽然无聊……”
“这天地虽然脆弱……”
“但……”
“还是不要捏碎了吧!”
他想着。
捏碎了的话,万一后悔,还得重新缝合起来。
而且,哪怕黏合起来,终究有裂缝的痕迹,不会那么完美!
于是,他放下了手。
当他的手放下。
天穹之上的雷鸣,停止了。
乌云散去,月黑风高。
无数人打开窗户,探出头来。
哗啦啦!
雨水从天而降。
马路上的蚂蚁们,重新爬回蚁穴。
一条条出洞的毒蛇,挣扎着,向着洞穴爬去。
老鼠们四散而去。
李守义落到鹿鸣山庄附近的一座山丘上。
雨水哗啦啦的从天空中落下来。
他伸手接过一点雨水。
出乎意料的,这雨一点也不冷,反而有种温热的感受。
他仰起头,在雨中,那天空之上,一轮明月从乌云之中出现。
月华伴随着大雨,洒满大地。
一时,雨若银线,延绵不绝!
李守义不绝痴了。
他知道,灾难结束了。
而盛宴将要开始!
…………………………
灵平安放下手。
他忽地笑起来。
他的猫,从台面上跳回来,跳到他怀中,亲昵的撒着娇。
小家伙伸出舌头,使劲的舔舐着自己主人的手背。
它似乎很害怕,也很恐惧!
“别怕!”灵平安抚摸着它的毛发。
然后,他看向面前的世界。
整个舞池,所有的观众,都瘫倒在地,不能动弹。
他们似乎因为听到了灵平安创作的绝世之乐,而不能自拔,沉浸到音乐的天堂之中去了。
音乐台内,那几个乐队成员,更是像一滩烂泥一样。
他们大概是因为,听到了永生都不可能听到的美妙音乐,而陷入了沉醉。
“观众们如此捧场……”灵平安想着:“我不能不回报一二啊!”
是的!
必须回报观众的热情。
作为一个艺术家,一个音乐家。
灵平安深感,只有音乐才能答谢这些可爱的观众。
于是,他轻轻一拍。
鼓声悠悠。
同时,他清唱起来。
歌声苍茫,充满了古老的韵味。
“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
“吾不知青天高,黄土厚!”
“但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他摇摇晃晃,仿佛喝醉了一般。
随着他的清唱,整个舞池内外,灵能激荡。
一个又一个,本已经皮肉溃烂,形体涣散的人,渐渐的重新站起来。
裂开的皮肤,重新祢和,流出的血液,再回身体。
那些异样与怪异,消失于无形。
不仅如此。
在清唱声中,在悠悠鼓点之中。
灵能一点一滴,沁入他们的肌肤。
他们懵懵懂懂,不知所措。
之前的记忆,似乎已经被遗忘了一样。
每一个人都抬着头,看着那音乐台上,戴着脸谱面具的男人,抱着一只小猫,轻轻拍着鼓点。
咚咚咚!
鼓声悦耳动听。
“那不是……”人群内,岑迈皱起眉头:“江城的灵兄吗?”
“他怎么上台去了?”
但下一秒,他已来不及多想。
因为……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经络之中,有暖流在流动。
脏腑之间,丹田之中,有灵能在缓缓流转。
“我……”
“要成为超凡者了?!”
他惊喜不已。
立刻明白了,这是天赐的良机,绝好的机缘!
当即,立刻按照家里的教育,盘膝坐下,引导灵能。
而在他左右,无数反应过来的人,都已经盘膝坐下。
每一个人都明白了。
有大能在为他们开悟!
………………………………
鹿鸣厅内。
一片狼藉。
整个大厅,在鼓声中摇摇欲坠。
大理石的地板,在寸寸开裂。
墙壁之上,数不清的缝隙,如蜘蛛网一样蔓延开来。
但更恐怖的,还是发生在大厅内的人身上的事情。
无数人都已经瘫痪。
他们的肢体在扭曲中分离。
鼓点不断传来。
皮肉之下,有不详的恐怖正在蠕动、孕育。
苍穹上,雷声阵阵。
一扇扇门,在风雨中破碎。
数不清的窗户一个个的爆开。
只有千叶美智子和在她的庇护下的礼宫爱子,依然保持着人形。
但门外的狂风在怒号,天地在摇曳。
哪怕是她们,怕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忽地……
鼓声停歇了。
雷声也停歇了。
风雨似乎也停止了。
然后,哗啦啦!
倾盆大雨,从天而降。
接着……
悠悠鼓声,在耳畔响起来。
低低的清唱声,在耳畔回荡。
“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
“吾不知青天高,黄土厚……”
“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一个又一个人影,站立起来。
他们似乎懵懵懂懂的看向周围,似乎遗忘了之前的事情。
崩碎的门窗,在某种伟力下一点点复原。
开裂的地板,重新祢和。
墙壁上的裂缝,一点一滴的复原。
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
但千叶美智子和礼宫爱子,却记得明明白白。
她们亲眼看到了无边恐怖的灾难在眼前出现,也亲眼目睹了,大厅内外的与会者们的畸变。
仿佛恐怖的梦魇,在她们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耳畔的清唱声,静静的在耳畔回荡。
内心的恐惧,因此平复下来。
“李贺的诗……”听着耳畔的清唱,礼宫爱子忽地道:“这是李贺的《苦昼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