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疗。
顾云淼第一次去看病时,状态非常好,是属于那种比正常的快乐还要快乐的状态,思维跳跃且天马行空,语速增快,话语增多,咂一看,明明就是一副积极健康的样子。
医院初步诊断为轻度抑郁症,经过一段较长时间的试药期后,医生才开出了治疗双相情感障碍的药。
不过最后还是得到了合理的治疗,顾云淼的病况也渐渐好转了起来。
在她前男友和她分手的那段时间里,她也算是平静,纵使有些伤心和遗憾,也没有那种极致抑郁的情绪产生。
她没有觉得人生没有了意义,也没有觉得自己没有价值,就只是很普通地就事论事地觉得伤心和遗憾,并没有其他由抑郁延伸出来的负面情绪。
被雨困在出租屋里,百无聊赖,又闲来无事,她忽然想起了抽屉里的那一封信件。
小心翼翼地打开,那工整的笔迹,豪迈间还透着一种力量感,整整十三个段落,一笔一划都在说着他没感觉了,想恢复一个人的生活。
只是她不明白,从高中相识,到大学确定关系,再到那场风轻云淡的别离,都整整横跨了六年,他又是怎么会舍得的?
说实话,她也是觉得淡了,如果他愿意,她当然会一路相伴下去,可是他不愿意,也只能坦然地由他去了。
只是有点舍不得。
就像这封信中的一段话写着的那样,“恋爱只是一种情绪,都是假象,更何况人们都习惯性对未完成的事持有更深的执念,这是大部分人对初恋念念不忘的原因,但凡你全身心开始一件新的事,谁还会去惦记那一件未完成的事?”
只是没有完成,所以才会时常惦记。只是心有不甘,才会觉得舍不得。
信中所说的,她都懂,但懂得是一回事,做得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缅怀之际,忽然电话铃声响了,顾云淼以为是罗惊蛰打来的,于是神速地拿起手机,却发现是她妈妈打来的。
“你大姨给你介绍了份工作,是婚庆公司的,工资高,福利好,关键是那个年轻老板还单身,这也是那个小伙托你大姨找的人。”老妈在电话那边用商量的语气小心翼翼地说着。
顾云淼想也没多想,一口就拒绝了。
“你不是一直都想从事婚庆的吗?而且,给你爸治病时欠下的钱,能越早还清,对你就越好。”
顾云淼发出一缕叹息,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你要是不想的话,也没关系,妈还能挺好多年,不过哪天你要是想通了,就随时告诉你大姨。”
一想到老母亲那饱经风霜的脸庞,忽然如刺在喉,难受至极,顾云淼咽了咽口水,努力压着声音说:“妈,你再给我点时间想想吧。”
这一刻,顾云淼终于发现她是挺重感情的一个人,对事对物对人都如此。
一决定要离开,心头隐隐悸动,似曾相识的舍不得。
而且她还想再等等,至于是在等什么,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台风过后,阳光明朗得有些刺眼,所有商户都在讨论江水倒灌的事,说海珠桥对面的底层仓库都被淹了一遍。
在那些掺杂着哀怨和幸灾乐祸的声音中,顾云淼听到,那个卖气泡膜的罗老板的儿子,在给仓库“救水”时,因伤口感染住进医院了。
难怪他会一直不回信息,原来都住院了。
接下来的日子,顾云淼都没能在商场里见到罗惊蛰,送气泡膜的人变成了他爸爸,她有向他爸爸问过他的情况,可他爸爸只是笑笑,然后说还好。
还好,其实是一个虚词,当人们不想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时,就总爱说还好,就好比如顾云淼,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不过能说还好,也不会很糟糕。顾云淼这样安慰自己。
但是从那之后,配送气泡膜的事就由他爸爸来交接,不曾再见过他现身,罗惊蛰就像在人间消失了一样,没有任何音讯。
她是想和他保持联系的,可是他已经把工作丢给了他爸爸,她找不到话题,闲聊了几次,都觉得尴尬无比。
后来,她索性跟着一起沉默。
算了,罢了,婚庆公司那边在催了,顾云淼提交了辞呈,准备二十天后离开。
她的几个同事都很舍不得她,特别是她老板娘,舍不得损失这个工作能力超强的人才,跟她谈起了工资的事,而她却没有回应。
她只是单纯地想从事婚庆而已,顾云淼还是坚定地选择了离开。
其实,她可以在提交辞呈后马上就走的,毕竟婚庆那边也在催着,可她还想再等等。
至于在等什么,她也不清楚。
或许是不舍,也或许是她潜意识里还有什么未完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