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洇来找白安的时候,早上午九点钟。
这个时间不早,处于清晨和午时的交界区,站在“上午”这个词的前半段里。
即使白安起的晚一些,这个时间看起来也并不算打扰。
而对于一个休学在家的高中生来说,这个时间显然并不算晚。
大姐头的一举一动,在社会这个加工线里淌过后,也磨砺出了干练的惯性。
仿佛正在生长的藤蔓,一缕缕的缠绕攀爬,将根细密的扎进缝隙与坎坷,与枝干融为一体,再经历必要的修剪。
面面俱到的恰到好处。
可惜,白安不在家。
说是去医院了,林徽洇心里的气,因为这个说法和去处一下子全泄了,只剩下满满的忧心。
之前绝症的消息吓到她了,事实上,应该是生命的脆弱程度吓到她了。
“医院”这个词都让她有些神经过敏,总联系着失去和死亡。
白家保姆复诊和探视病友的说法,一点都不能让她放心。
人啊,总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林徽洇以前总是认为,这些小屁孩儿里,只有小依是被她真正存放在心里的。
然而。
直到现在回想,才发现,那段年少时光,所有片段,都像是被精心剪辑好,细细擦拭,小心安放在心底,一帧一帧的播放,每一幅都被打上了柔光。
……
中午的时候,隔壁床位的病人搬走了。
另外一个位置本来就空着。
这么一来。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白安静静的陪着小姑娘,有时讲故事,有时坐在,各自一起做自己的事,就这么坐到了傍晚。
夕阳绵长温暖的光线,透过落地窗,悠悠的照进来,整个房间,都被镀上一层浅浅的金红色。
门外,穿着廉价西服的男人靠着墙壁,指间的烟已经快燃到了底,猩红的火光在灰烬中闪烁,几乎要烫到皮肤。
因为白安的吩咐,韩止已经和他谈过了……关于小月月有治疗希望的事。
女儿有治疗的希望是好事,而且这钱还是由别人出……再幸运不过。
只是,韩管家告诉他……需要尽快进行手术。
而这一次手术,因为是治疗的第一步,属于重中之重,直接关系到治疗的结果。
而手术的成功率,只有四成半。
需要他尽快决定是否做这个手术。
……其实对比起白安当初的30%成功率,四成半这个数字,已经幸运太多。
可是,那是他的女儿啊…万一…呢……
男人的手不禁颤抖了一下。
一缕缕烟雾飘散在空中,苦涩又飘渺。
他听着病房里的声音,表情复杂又欣喜,几近麻木。
连带着四周的空气,都仿佛凝固沉重了。
忽然,一声惊呼打破了满室静谧。
“哎呀!医院里不准抽烟!”漂亮的个护士皱着眉头呵斥。
“对不起对不起!我忘记了…这就熄了!”男人连连道歉,客气的赔笑,在她的盯视下掐灭了烟。
“不知道烟味会影响病人吗?还在呼吸科走廊里抽烟!真是……”
等小护士嘀咕的抱怨着走远,男人深吸一口气,把口袋捏扁的烟盒掏出来,“啪”的扔进垃圾桶,就像扔他脑子里同样皱成一团的迟疑惧怕的思绪。
妈的!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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