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但愿吧。”离离舟宽厚的眉宇间有些忧虑,这个一向乐观的小伙子在这件事上却表现的不是很乐观。
吃完了早饭,离离舟带着臧小禾去见薇星大师,一路上【日】营地的景色令他叹为观止,随处可见的佛塔、宏伟的天尊石像、传来朗朗诵经之声的庙宇、还有飘荡在空中祈福的铜铃与彩旗......这完全就是一座巨大的,隐藏在密林深处的寺庙之城。
二人来到了位于这座城最中心的那座寺庙里,高耸的天穹仿佛是为巨人打造的一样,可那立柱和穹顶上的彩绘又仿佛只有小人国最巧妙的工匠才能完成,一位身着黑色袈裟的行者坐在法王天尊的金身像下静静冥想,听闻弟子前来,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听离离舟说他的这位老师已经担任藏地大师超过百年的时光,可岁月依旧未在她的脸上留下什么痕迹,雍容和威严在她身上并存,与她直面的时候仿佛真如坐在尊者面前,令人生不起任何造次的心理。
“臧小禾。”
“弟子在。”他恭敬地回答道。
薇星大师平淡地开口道:“尽管已经过去了四天的时间,但我也要恭喜你通过了门徒的考核,从今天起你将在【日】营地里呆满三个月,虽然在这里管束的规矩很多,但唯独对知识的寻求是没有限制的,藏经阁里的任意典籍除了【咒印】以外你都可以任意取阅,但要记得绝不能向外泄露。”
“是。”臧小禾领命。
行者一共有四大营地,每名新加入的门徒都要以一年为期限在四大营地各修行三个月,每个营地藏地大师都会给门徒打分,决定了他一年之后在恪心寺是否有能自行选择成为使徒。
“另外的事宜离离舟会跟你详细讲解的,你虽然身体有恙,但学业依旧不可懈怠半点。我特地为你找了一位老师,他叫福恩,是一位经验丰富且学识渊博的长者,退休前曾是一名资深行者。他会传授你有关历史和法印方面的知识,待会儿离离舟会带你过去见他,记得不可对他有半分轻慢。
好了,你可以离开了。”
她的话像是在念准备好的稿子,听不出褒贬之意,离离舟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见薇星已经闭上了眼睛继续冥想,于是他只能跟臧小禾道了声“弟子领命”,而后退出了大殿。
“我怎么觉得老师不怎么喜欢你。”两人走在前庭的石板路上,离离舟挠了挠头对他说道。
“是吗?”
臧小禾也稍稍有些惊讶和紧张起来,他本来还以为薇星大师就这是这种冷淡的性格,但从身为她徒弟的离离舟嘴里说出来,那就得细细品味了。
可怎么想自己也才刚来到这里,没理由惹恼了这位大师啊?
难道是礼数问题,昨天晚上就该来拜见?
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也就不会任由离离舟把自己的服饰领回去,臧小禾摸了摸青色袍子的扣子,一时间百思不得其解。
“其他倒还好说,不过福恩......”离离舟想了想,低声给出了自己的看法:“我个人觉得他不太适合担任导师。”
“为什么?”臧小禾连忙问道,薇星大师看他不顺眼倒还好,但是要是给他安排一个不负责任的老师,那对他来说可就太悲催了。
“福恩以前的确是营地里的资深行者,要说学识和经验教导你还是绰绰有余的,但怎么说呢......他在营地里风评不怎么好。”
风评不怎么好?
臧小禾疑惑道:“他和斩业一样严厉吗?”
“不,但你待会儿就明白了。”离离舟有些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两人走到了营地的西南角,一座足有数十丈的高塔耸立在这里,塔顶挂着一口古铜色的大钟。
“这里既是瞭望台,也是钟楼,你的那位老师就住在这里。”离离舟推开大门,一道螺旋的木制楼梯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楼道昏黄阴暗。
进门前他先拦住了臧小禾,“给你点儿建议,觉得他不适合你,千万别逞强。”
臧小禾忐忑地点了点头,楼道里有股不太好闻的怪味儿,这不禁让他皱了皱鼻子。
“幸好走到顶上就不用再走一遍了。”学会了【白驹】臧小禾心中庆幸道,他一直咬牙坚持,足足花了十几分钟才爬到楼顶。他先是等了一会儿,把自己的气捋顺了才叩响了包铁木门。
“您好,我叫臧小禾,是奉薇星大师之命,来向您学习的。”他礼貌道。
一段时间安静无声后,他又叩响了两遍。
没人?
臧小禾试探着推了一下大门,门没锁,自己“吱呀呀”地开了。
那股怪味儿这次像是泄了洪般直接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浓烈的酒气,臧小禾剧烈地咳嗽了两声,突然脚底像是碰到了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居然是个酒瓶。
喝酒的行者?
不止这一个,整个小阁楼的地板上全都是横七竖八的酒瓶子,唯一一张桌子上还放着一大堆没收拾的食物残渣,黑乎乎的表面似乎沾满了油渍。
臧小禾小心翼翼地踩在没有瓶子的空隙,并且绕过了那张恶心的桌子,他走到了窗户前用力推开,久违的新鲜空气让他刹那间有种新生的感觉。
“唔......嗯,嗯?”
就在这时,身后的沙发开始了一阵“蠕动”,臧小禾回头一看,他居然没发现那里居然摊着一坨人影,那人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小眼睛,红彤彤的酒槽鼻抽了抽,过度肥胖的老脸是一脸宿醉后的茫然。
这人长着一副欧洲人的长相,金色的发根显白,可过度放纵让他身上的油脂能有二尺深,也不知道血管里流淌的是脂肪还是奶酪......
他听闻营地的敲钟人皆是负责且坚毅之辈,常年孤身一人守于钟楼,因此在他的印象里自己的老师应该是个性格孤僻的老头,或是沉默寡言的长者。
他们腰背佝偻,但眼神依旧锐利,头发花白,但依旧能找寻到当年的风采。
总之眼前这位可跟他想象中的老师差了十万八千里......但出于礼貌,臧小禾还是朝他行了一礼,他仍抱着一丝希冀询问道:“您好,我是来找福恩法师的。”
“福,福什么恩?”老胖子拿压在屁股底下的黄袍子擦了擦嘴,他那浑浊的眼光终于被清风吹进了一点清明,而后一个恍然道,
“啊,你就是那个被薇星送过来的孩子吧,那啥,我就是福恩!”
臧小禾眨了眨眼,感觉心底有什么值得敬畏的东西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