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女人们,顿时变换了表情,一个个温柔浅笑得仿若亲姐妹一般;那些形单影只的则飞快地抬头望月,孤芳自赏一般迎风而立,或者低头对着某棵花花草草伤春悲秋,一副我见犹怜的情状;还有些对着枝头彩灯吟诗作对一番,偏偏声量就到能传到数十米开外……
众女百态不一而足,唯一相同的就是这些作态皆是出现在康熙和宜敏途径之处,宜敏看着一路行来的种种作态,听着各种各样的诗词歌赋,心中好笑之余不由得渐渐沉下了刚刚有些触动的心,一时的感动不代表她失去了理智,这是是大清的后宫,这里无数的女人共有同一个男人,谁要是认真谁就输了……
她能够站在如今的高处俯视那些各怀心机的女人,靠的是步步为营的心机和自小积蓄的实力,凭的是对康熙的了解进而占得先机的筹谋,若没有了重生一世的阅历作仪仗,若没有仙境作底牌,她何来今时今日的风光?不是康熙给了她如今的一切,而是她拥有一切留住康熙的资本!
宜敏一直都很清楚自己要是是什么!不是皇帝的真情,不是宠冠后宫的荣光,更不是权倾天下的生杀予夺,她前世今生所求的不过是儿女静好以及家族的延续罢了。
她从未妄想过皇帝的真心,更不会去奢求所谓的独一无二,康熙从来不是儿女情长的皇帝,如果她看不清自己的位置,那么今天的风光很快就会成为明日的讽刺,她身上寄托着家族的期望,膝下还有子女需要庇护,所以她赌不起,更输不起!
“皇上,咱们到亭子里歇息一会吧?妾身有些乏了……”宜敏垂下眼帘,心中带着淡淡的倦怠,一时的放松带来的是更深的疲倦和不耐,她最爱策马奔腾的自由生活,偏偏只能被拘于深宫内院寸步难行,她向往岁月静好儿女绕膝,却只能时时勾心斗角未雨绸缪,这样事与愿违的生活需要她付出十倍、百倍的精力和思绪,宫中十年的风光岁月竟远比前世一生的孤寂要累得多、倦得多,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那咱们到浮碧亭歇息片刻。”康熙看着宜敏脸上的倦怠,心中一紧,连忙抬起头看了看四周,一下子看中了远处悬于湖上的浮碧亭,挽着宜敏慢慢地走了过去,想着宜敏有孕之后体力明显变差了,这般容易便累了,看来以后要多陪宜敏走动走动,顺便让太医院想办法给补补身子才行了。
康熙揽着宜敏绕过曲折的回廊,登上浮碧亭的时候,亭内四角早已挂上了宫灯,中间的石桌也已经摆上了七八样茶点,等宜敏在铺上垫子的石凳上坐下,康熙这才一撩袍子挨着宜敏坐了下来,仔细端详了一下宜敏的脸色,似乎想要确定是不是真的没有大碍?
宜敏对康熙笑了笑,示意无碍,随手拿了个荔枝剥了起来,她和康熙都喜爱吃荔枝,每到夏季内务府必然会敬上,尤其怀孕之后,宜敏对这类酸酸甜甜的水果更是喜爱,偏偏因为太过燥热不敢多吃,只能便宜了康熙。
夜晚的湖中凉风习习,康熙惬意地吃着宜敏亲手剥的荔枝,指点着远处飘来的彩灯与宜敏说笑着,好不悠闲。亭中的帝妃二人自得其乐,只可惜不多一会就有人打扰了这份清净。
“皇阿玛!额娘!儿子可算找着你们了!”只见承瑞和赛音察浑领着一群奴才风风火火地朝亭子冲了过来,梁九功在背后苦笑连连,他可不敢拦着这两个小祖宗,只能拦下来跟在两位阿哥后面的那群奴才,若是扰了皇上和皇贵妃的兴致,两位阿哥自然没事,倒霉的还不是他们这群伺候的奴才吗?
宜敏见儿子们来了,心情顿时变好了,笑眯眯地招呼儿子们坐下,将水果糕点往他们面前推,连剥好的荔枝都一股脑地放到儿子们面前,唯独康熙看着两个儿子一出现就占去了宜敏的注意力,还毫不客气地享受宜敏的爱心水果,顿时不乐意了,皱起眉头沉声道:“不是让你们陪着皇太后吗?怎么这会就过来了?”
承瑞乐呵呵地接过宜敏递过来的冰碗,美美地吃了一口才慢条斯理地道:“儿子陪皇玛嬷在御花园逛了一圈,皇玛嬷亲自到福海放了灯,折腾了一晚上皇玛嬷有些倦了,所以儿子和二弟先送了皇玛嬷回慈仁宫,这才过来找皇阿玛和额娘的。”
赛音察浑则是毫不客气地捻起一颗剥好皮的荔枝丢进嘴里,眯起眼睛享受着那冰镇后的凉意和酸甜,不以为意地接口道:“大哥和儿子见弟弟妹妹在福海那边玩的开心,也不想在过去打扰,反正有大姐看着想来不会出什么岔子。何况儿子可是一晚上没看见皇阿玛和额娘了,这不是想得慌嘛!”
“少给朕搬这些不着调的借口,朕看你就是想躲懒吧?”天天粘着宜敏还不够,不过一晚上没见到就眼巴巴地找过来,分明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一般依恋母亲。
康熙看着自己这个素来惫懒的次子,不由得好气又好笑,赛音察浑的天份无疑是极高的,四书五经那是信手拈来,弓马骑射更是难不倒他,偏偏就是性子散漫不羁,做事经常随心所欲,尤其喜欢粘着自家额娘,对康熙的教训经常左耳进右耳出,让康熙又爱又恨,偏又舍不得动他一根手指头,加上有太后和宜敏护着,也只好听之任之。
赛音察浑眨巴眨巴狭长的凤眼,无辜地回望康熙:“皇阿玛这话可冤枉儿子了,儿子只是不想打扰弟妹们玩乐罢了,难得一个中秋佳节,若是儿子在场,那些奴才哪里敢随着他们的性子来,到时候岂不是扫兴?”说着又丢了一颗荔枝进了嘴里,他才懒得跟那群小屁孩玩幼稚的放灯游戏呢!反正大格格年龄最长,这些年倒也养出了几分长姐的气度,管教几个没长大的弟妹想来是没有问题的吧?
康熙闻言不由气的干瞪眼,说起来也奇怪,他这个次子小小年纪也不知哪里学来的一身慑人气势,平日里看着漫不经心,却没有哪个奴才敢在他面前放肆,只因从小到大凡是犯在他手里的奴才,就没有哪个能完好脱身的,被送去慎刑司都算是轻的了,要是被皇太后知道了,那绝对是要脱层皮的!
皇太后对赛音察浑这个由她亲自取名的孙儿宠爱至极,平日里慈眉善目的皇太后一旦遇上赛音察浑是事儿完全是偏心到没边的那种,别管谁对谁错,先罚了再说,还是牵连甚广的那种,所以赛音察浑在后宫奴才的眼里那完全就是个马蜂窝,一点都碰不得的那种。
承瑞在旁边看着自家皇阿玛和弟弟每次都换汤不换药的交锋,眼中闪过兴味的笑意,自家弟弟是个什么性子他这个看着长大的兄长是最清楚不过的了,那绝对是高傲到目中无人的那一种,除了少数几人外,根本对谁都不看在眼里,至于兄弟姐妹们不过是面子上过得去,实际上对后宫那些女人所出的子女并没有什么好印象,若非有额娘时时耳提面命,恐怕他家弟弟连多看一眼都不屑,当然这等想法肯定不能让自家皇阿玛知晓的!
康熙眼看着自家儿子不停地吃着宜敏为他剥的荔枝,顿时瞪起眼睛不乐意了,正要开口教训赛音察浑,承瑞立刻微笑着打圆场:“其实儿子们只是有些担心额娘,毕竟今儿午时额娘就身子不适,今晚又是祭祀又是大宴的,儿子们总要过来看看才放心不是?”
一番话有条有理的说话,顿时让康熙的神色柔和下来,瞪了赛音察浑就不再计较那几颗荔枝了,不论如何两个儿子确实是极有孝心的,身为皇子阿哥,赛音察浑性子高傲一点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的儿子骨子里带点傲气是应该的,要是唯唯诺诺才让人膈应呢!
宜敏早就摸透了康熙护短的性子,这会一看康熙的神情就知道这位肯定又护上了,其实两个儿子的性子都是一般高傲,承瑞甚至还要更加冷漠一些,只不过承瑞更善于隐忍和掩饰,加上所修炼的功法恢弘大气,属于中正平和的那种,形诸于外的气质就显得温和大气,在外人看来自然觉得大阿哥更加容易亲近,其实根本不被放在眼里。
宜敏自然不会特地去限制两个儿子的天性,何况这样的性子对两人来说没什么不好,尤其承瑞身为长子,将来若要继承那个位置,冷心冷清才是最佳的心性,而赛音察浑的心性资质本就适合霸气凌厉的功法,这些年功法进步神速,气势便不自觉地流露出来,只怕将来上了战场染了杀气,气势会更加骇人!不过人善被人欺,与其被人当做软弱可欺,宜敏宁可儿子去欺负别人!
“哼,想吃荔枝自己动手,劳动你额娘也不嫌臊得慌?没事就和你大哥自个玩去,少来打扰你额娘歇息!”虽然康熙打定主意不与赛音察浑一般计较了,但看着吃得不亦乐乎的次子,终究还是忍不住伸手抢过荔枝碗,这是敏儿为他剥的荔枝,不能继续便宜这个臭小子!
对于康熙偶尔的小心眼,宜敏已经彻底无语了,说了这么一通大道理,不就是怨念儿子们打扰他们独处的时间,顺便赛音察浑还抢了他几个荔枝么?至于这么小心眼地想把儿子打发走吗?虽然心中哭笑不得,但宜敏还是要照顾康熙的感受,干脆不再亲自动手剥荔枝,想来两边都没得吃就该消停了吧?
宜敏将手探入奴才端上来的金盆中泡了泡,洗去荔枝粘腻的汁液,然后执起一旁的帕子缓缓地拭去手上的水珠,一举一动仿若弹琴般轻巧优雅。
旁边康熙已经跟两个儿子聊得了起来,毕竟承瑞和赛音察浑从小和康熙亲近,对于康熙偶尔吃醋发发脾气已经习以为常了,很快就转移了他的注意力,说起晚上大宴和太后放灯的趣事,不一会儿父子三人已经说得热火朝天了。
宜敏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微笑,不去打扰他们父子的互动,想来康熙的子女之中只有承瑞和赛音察浑才能这样与他闲话家常吧?毕竟对其他阿哥格格来说,康熙先是皇帝,然后才是阿玛,甚至让康熙表现慈父一面的机会都没有,自然难以像正常人家的父子、父女一样相处,当然宜敏也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宜敏若有所思地将目光投向远处的灯火,今晚能够与康熙独处这么长的时间已经是难得了,毕竟她如今有孕在身无法侍寝,今儿又是八月十五的特殊日子,若是谁能在今晚把康熙勾回寝宫留宿的话,对这个女人而言算得上一份独一无二的体面了,要知道初一、十五可是正宫皇后侍寝的日子,虽然这个规矩早在康熙十年就已经形同虚设了,但是终究代表着一份不同的意义,想来后宫的女人是不会想要错过的吧?
果然不多时就见一些灯火蜿蜒朝浮碧亭的方向而来,即使以宜敏的眼里也只能隐约看见领头的是宫妃打扮的女子,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看那灯火的来处和数量,想来往这来的妃嫔不止一个呢?
宜敏嘴角勾起美丽的弧度,浅浅的笑意背后掩藏着无人可见的嘲讽,心终于真正、彻底地平静下来,在后宫这个永不平息的战场,果然容不得任何心动和懈怠!
作者有话要说:昙花,又称琼花,由于在晚上开花,而且又很重的花香,所以又叫月下美人。花大型,盛开时如碗口大,生于叶状枝的边缘,花重瓣、纯白色,花瓣披针形,晚间开放,至次日早凋谢。开花时长4~5个小时,因此用昙花一现来形容时间很短、稍纵即逝的机遇;常见华南地区的白色花形,开时芳香四溢,沁人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