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栗子在和爸爸通话之后,忽然感觉心里通了点儿窍。似乎是找到了自己为之憋屈的一个点,就是这“不按常理套路出牌”的一项。
没错。结婚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来讲,他都应该是男方的家长出面牵个头,毕竟栗子找的不是上门女婿,那,这一点上,便涉及到了最起码的礼节性问题。而这种直接跟抛绣球没有什么区别的见面方式,显然让栗子家里有些恼火。
但是,人还有个毛病,便是顺理顺情的时候什么无厘头的事情,都能给自己找到一个自我安慰的借口和冠冕堂皇的理由。但是,心思不顺,那瞅谁都不顺眼也是特别合乎人的本性。
事实证明,人,在大多数时候都是被“想当然”给害的,并且害得自己没有了退路。
当栗子正聚精会神地回味着爸爸的那一番话时,身后突然响起了冲马桶的水声。栗子被吓了一大跳。杜锐睡眼惺忪地看着站在那紧张兮兮的栗子,疑惑地问:“你站那儿干什么呢?”
“啊,没什么。”
“几点了?”栗子低头看了一下手机:“7:15。”
杜锐愣了一下,忽然瞪圆了眼睛:“我昨晚睡觉前不是告诉你七点吗?”栗子张了张嘴刚要说话,便看见杜锐急匆匆地一头扎进了洗手间,噼里啪啦地洗漱了起来。
栗子站在厕所门口,小声地问:“我怎么不记得你告诉我?你不是一直都7:30才起床吗?况且,你这昨晚还喝酒了。今天有事儿?”
杜锐一嘴牙膏沫子,侧头看了看栗子没有说话。
洗漱之后的杜锐突然打开水龙头,伸手试了试水温,也不管不顾地便用凉水洗起了头。栗子站在一旁一阵惊呼:“凉水!那是凉水!你等等我给你烧点,快!”说完的栗子便要转身去厨房,结果,低着头的杜锐却闷声喊到:“不用了,来不及了。”
栗子烧上了水之后又跑了回来:“很快,你等等。别洗了,快别洗了。”说话间,杜锐已经拿着毛巾开始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
栗子一脸焦急:“今天下雨,外面凉,你这样出去会感冒的。我给你拿吹风机吹吹吧!你们单位不是没有改时间吗?怎么这么着急?”一边说着,栗子一路小跑地去找吹风机,并拿到了杜锐的面前,插上了电源。
“不用,不用。”杜锐显然有些不耐烦了。栗子知趣儿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忙碌的未婚夫。
“饭店你定了吗?”
“什么饭店?”杜锐一边穿着袜子,一边皱着眉毛问栗子。
“不是说要见面吗?”
杜锐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啊,对。没定呢,赶趟儿。你跟你家说了吗?”说完这句话之后,还未等栗子回答,杜锐自己先愣了一下,又重新说了一遍:“你和叔叔阿姨说了吗?”
杜锐越是这样,栗子心里就越像有什么东西堵着,那种感觉,就跟嗓子眼儿被塞了一团毛线。
“说了。”
“行,说了就好。”一边说着,杜锐一边整理着包,拿着手机,便到门口去穿鞋。
弯腰系完鞋带儿的杜锐起身之后,拉过栗子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之后,快速地说着:“今天晚上我还有事儿,不回来吃饭了。你自己弄点东西吃吧,不行就叫点儿外卖。”
“今天还不回来吃?”
“嗯,跟客户吃饭。”说完之后,面前的门再一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了个严丝合缝儿。
站在门口的栗子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失落感。她仿佛觉得,已经好多年都没有这种糟糕的感受了,那是一种六神无主的感觉。就连杜锐拉过自己亲的那一下,都是敷衍。
这一点,栗子不是胡思乱想。她越来越觉得杜锐不在乎她,这种不在乎倒是没有怅然若失,却有一种若即若离。
这近几天发生的种种,倘若是放在平时似乎都不是事儿,但眼下,连杜锐接二连三地不回家应酬,在栗子看来都是在躲着她。
没错,栗子现在,患了婚前焦虑症。
她知道,自己这样是在钻着牛角尖,但是,思想真心是不受控制的。尤其从那句“是的”一直到“他不能让他的父母这么大年龄,连孙子都还没抱上”之类的话所引出的,这一段有关乎她一生幸福的婚姻,看似就是一个蹩脚的二流戏码。
她的内心深处,像是打翻了一坛老陈醋,恶心泛着酸涌。
栗子的爸爸并不知道她和杜锐在一起同居的事儿,尽管爸爸也并不是老古董,但是,也许是所有为人父的,都对女儿这种身心上的关心和宠爱过于关注。因为栗子发现,爸爸总是会在不经意间问自己究竟和杜锐发展到哪一步了。
在爸爸眼里,别人怎样都行,但是,自己的女儿一定还是要保护好。而同居,妈妈是知道的。
所以,在上午九点多的时候,栗子接到了妈妈在杜锐上班时间,抽空打来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