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的……
终于,饱浸月华的帘幕外殿处,他停住脚步,开始双手挠头竭力平复掉心下这一股股凌乱不堪的浮杂乱绪。
着了宫装襦裙的年浅宫娥秉着烛火一步步过来,柔和的面目与可感的呼吸并没有令宇坤害怕。
那宫娥对着宇坤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唤了一声:“总都督。”
一礼一言间,宇坤已经重新把神智稳住,颔首沉声、语气柔和:“什么事?”
王的习惯,宫人们不是不知,非传召而不敢打扰。此时宫人前来,必定是有事务要禀。
宫娥应声起身,恬静的语气将宇坤从灵异结界里带回到了真实人间,然而随着话语起落,顿又将他重新埋入到了更大的惊恐里去。
宫娥言说:“总都督,陛下吩咐奴婢来为总都督带句话。陛下方才召见了兵部大人议事,结束时天色已经不早,他还要批阅一干积下的奏折,要总都督先寝便可……”
巨大的恐惧滔滔不绝的将宇坤淹没,一浪浪压在胸腔、打在心口,他喉咙发干发疼,似拥堵水肿的就要龟裂开来……是,这才是柔黛,心思细腻又体贴入微的柔黛。只是,柔黛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那么……内室软榻上睡在他身边的这个人是谁!
一阵天旋地转,他险些栽倒。略微定定,终是苍白着一张没有血色的脸,对那小宫娥摆了摆手。
宫娥传了话,复对宇坤行下一个礼,转步离开。
夜深如死,寒凉穿堂风打着幽幽的转在四野呼啸,撩开了内室进深湘帘半道。
宇坤定在当地,良久良久,素乱的念头根本由不得他梳理出清楚的去脉来龙。
迷迭香“噼啪”一声打了个漩,他猛然回神,吞噬天地的恐惧应运而生。不及多想,甫一回头……被夜风撩拨飘飞的半道湘帘处,赫然立着一个背身相对的人,一袭凤尾蝶宽袍的柔黛!
失惊的吼叫直直扼在喉头,宇坤只觉两腿灌铅,丝毫都前行不得。他就这样静静立着,见“柔黛”僵硬直挺的身子有了颤动,缓缓的、缓缓的一点点旋转,就要将脸转过来。
肌体本能的恐惧退缩、与禁卫军素来的理性自持,在宇坤身体里僵持不下。他强迫自己定住心性,势要看看眼前这个“柔黛”,究竟长着一张怎样的面孔。
然而“柔黛”缓缓转身,借着月色的朦胧渲染,转过的半张脸上,居然亦是长长满满的浓密黑发……
夜风扑窗、电光火石,宇坤猛一个激灵,再顾不得禁卫军极好的冷静心性,铮地转身冲着殿外回廊便是一阵疾跑……
黑暗的长廊仿佛周匝着无处不在的嗜血邪灵,他心跳紧密到插不进一根针去。他看不到前路、辨不得方位,耳畔只剩下如是紧密的呼呼风声。
就这样,在永夜无边、漆黑若死里,他如一个背罪死囚般落荒而逃,直至狂奔到天朗星稀、浸着月华清光与浮云倒影的开阔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