镶坠着细碎珠玉水晶的封腰束带指间一点,簌簌的便被解开。红底银丝纹络的腾龙长袍,便跟着施施然委地。
穿堂风起、夜色一晃,掩映交织的恍若开了遍地嗜血繁花。
柔黛在鸳鸯榻一侧躺下身来,转目看着面朝里去、已经熟睡的宇坤。
按照惯例,软榻里边的这一睡处,该是柔黛的专利才对。
“呦,今儿抢了我的位子?”他没忍住低低笑开,凑趣一句后,又不妨皱眉,“宝贝儿,怎么面朝里边睡?还不盖被子……”目光游移到了榻上那床不曾动过的锦被,柔黛嗔怪了一句,轻手轻脚的将那被子展开,覆搭在宇坤与自己的身上。
大殿里依然熏着淡淡麝香,幻似出尘、又湮远迷离。这样的感觉总是令人迷恋。
柔黛眯起狭眸缓缓吐纳,香软的如玉长身蛇一样慢蹭过宇坤那边,抬起臂弯轻将宇坤从后面拥住:“宝贝儿,做什么了,便困到如此地步?”幽幽呵了一口气,边颇为挑逗的咬了一下他的耳垂,不重也不轻。
然而宇坤许是真的太累了,对于柔黛蛇一样的绵缠摩挲,竟然没有丝毫所感。
不知为何,眼前的宇坤总有着一种存在感极弱的错觉,似乎便连呼吸都如蚊足般细微难捉。
柔黛自觉无趣,偏又不甘心放过这样一个月晓风清的调情之夜。他小口微咬下颚,复而浅笑,抬起一只足髁勾勒住宇坤下身,柔软身子更加肆无忌惮的摩蹭紧缠。
渐次变得紧密的心跳带动了燥热的呼吸,难平的欲望就这样被他自己轻而易举的调动了起来:“宝贝儿……你想孤王么?”他精细纤狭的眸子蒙了一层迷离水汽,深浓到化不开的宠溺中,伴有一丝斑驳的祈求意味,“孤王,孤王……想你要我。”他感觉胸腔里的心就要跳出来了!完美爱人就在眼前,直白的欲望氤氲开最纯粹本质的旖旎春色,似乎自己这一个身子再也承受不了这样的引诱与负重。
宇坤周身散发出的气息是那样使他着迷、使他浓醉、使他眷恋、使他欲罢不能……
烂漫肆意的地狱气息扑面袭来,面前咫尺便是铺天盖地的情欲痴缠。
清夜、大殿、熏香、帘幕、软榻、栀子花、美人儿……一切尤物天成的造化自然,如一场最为丰盛的饕餮盛宴,试问谁人可以抵御得住这样旖旎流离的可口佳肴!
然而,宇坤睡得似乎太沉。莫说情欲的调动,便是连一星半点呼吸的起伏变幻,都不曾体现出来。
小半天的折腾令柔黛有些疲惫,然而肌体上下浅勾慢勒出的情欲,一时半会儿难以平息。
奈何宇坤却如此风情不解,犹如一个木雕泥塑的冰冷死物般杵在那里,实在着恼!柔黛眉心一展又一收,探出长指坏坏的在宇坤脖颈上抓了一把。
刻意着重的力道带起了猩红的血珠,五指下去,脖颈肌肤便已经破皮,绵连贯穿出五道不轻不重的血色痕迹。
宇坤依旧不动。
有风缓掠,霍地一下,柔黛心底划过一丝隐隐不祥,他适才意识到似乎有什么地方太不对劲。心念陡转,忙呵一口气凑上前去,想要看清背身相对的宇坤那面朝里处的一面,可有什么异样表情。
镇着高丽青瓷莲盏烛台的进深过道处,半垂半搭下的一道珠帘“哗哗”猝响,清越的音声在静谧大殿里响得泠淙。
柔黛很自然的一回头,却登时惊住!
帘幕掀挑起的一瞬,月华便扑了进来。银白并着淡黄色的光影氲开了方寸视野,在那光影交叠之央,赫然立着刚刚行步进来的宇坤!
宇坤面上的神情有些疲惫又有些淡漠,刚好是柔黛平素里最为熟悉的那种感观。在他身后是一条仿佛永不见头的暗黑进深,有若野兽洞张着的血盆大口,铮铮然间便带起吞噬心魄的可怖魔力,仿佛昭示、渲染着一个道理:罗网已布、齿轮已转,没有人可以逃脱!无法逃脱!
目光一触的瞬息,柔黛身上那些难以平息的欲望彻底涣散、再无一丝。取而代之的,是由后脊蹭蹭蹿涌上的铺天盖地的紧密冰冷,密密麻麻、刺如针毡,似要将他麻痹、又似要将他吞肉噬骨不留一丝!
极短的沉默,宇坤顺着柔黛所处方位无意的去顾,在入目里边侧躺着的一人时,下意识皱了皱眉。
柔黛的脖颈突然有些僵硬,一个念头顺着浮涌上来:宇坤不是好好的睡在孤王身边么?那……他慢慢转动着僵硬的脖颈,可以听到骨骼摩擦而起的细微“咯吱”声。直到完全回过头去顾看时,他猝地惊出一身涔涔冷汗!
身旁的宇坤,居然变成了熟睡的王后幻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