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坤离开王后寝宫的时候,天色尚且透出麻麻亮色。他走的诚然并不晚、且还很早。
然而还未及出宫,便被一禁卫军将士急匆匆堵在半道。
“晏阳?”宇坤停步皱眉,又扫一眼尚未大亮的茫茫天色,“这么急着进宫找我,出什么事情了么?”
这晏阳乃是禁卫军副都督,素來同宇坤交好,二人之间虽未达到无话不说的地步、但兄弟之情委实不薄。
晏阳垂目叹了口气,复抬首时,面上的神情是极严峻的:“文礼部秦大人去了。”
“什么?”闻声入耳,宇坤霍地便是一惊。这“文礼部秦大人”论道起來,乃是东辽资历不浅的持重之臣,身子骨虽看似文弱、然一向倒也康健,前月朝会尚且精神抖擞的与另两位大人一唱一和的觐见,怎的说去便去了?不由下意识的一句,“哪个秦大人?”
“还有几个秦大人?”晏阳侧目,抿嘴叹出口气,“就是当日在朝会上狠狠参你,说你和那道长办事不利的秦大人!”于此一转话锋,眉心亦皱起,“秦大人的死状甚是蹊跷,亦是失心疯般以首撞击墙壁,偏生力气又大得惊人,凭谁都拉他不住。头破血流直至七窍生烟后,周身上下便燃起天火一簇,整个人遂被生生灼成乌黑焦炭。但……”
“但什么?”
“但怪就怪在他并沒有见风而化,反倒如鬼魅缠身般追捉、噬咬一府家眷。若被他追捉到,便必会被他亲手杀死……”晏阳一叹,面色有些虚白、又有些疑虑未宣,“时今还不见消停。我等不及总都督回去,才一得了消息便匆匆來找。”
宇坤脑里“嗡”地一声起了长鸣,不知何故,他兀地便想起昨日幻兮那句“要死人了”。
但不可能,两件事之间该是不会有什么联系的。即便他曾对王后介怀过,可王后毕竟是一介女流,能掀起多大的浪头?
也不知是因二人共枕同床后心念起了微妙变化之故、还是实在寻不到证据之故,他现今对幻兮早已沒了太多忌讳。王后那话分明只是房事之前的一剂调味料,她又怎会具有如此精准的洞悉本领,揣摩出不祥事态?
这么想着,宇坤把浮杂乱绪收起,面上染就一层冷意:“什么时候的事?”
晏阳面色虚白依旧,不知是被惊着、还是一路走得太急:“方才不久。”又补充,“我已派了人去降服发疯的秦大人,至于能不能降得住,就未可知了。”
禁卫军的冷锐使宇坤不敢再耽搁半分:“快!我们现在过去!”
却在作势要走的那瞬被晏阳展臂一拦:“通知那位道长一起去吧!毕竟这事儿太蹊跷了些,万一我们沒法子,兴许他会有办法。”
“也好。”宇坤极快的思量了一下,颔首承应。
。
虽在从帝宫往秦府赶去的一路上已经做足了心里准备,但当看到眼前这一幕时,三人还是沒禁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宇坤同晏阳乃是禁卫军总领,虽打理过不少繁冗案件、见识过不少煞是血腥的狰狞场面,但如此给人以视觉冲击的场景还是毕生中头次得见。
清远还好,只是被那满身漆黑难辨人形的“怪物”惊了一下,旋即便凝起目光集中意念前去感知,看能否自这其中捕捉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眼前的“怪物”通透漆黑、肌肉干瘪,俨然木炭铸就而成、又若于火海里烧死烧焦的怨忿尸首……这当真是那个一身文气与傲骨的秦大人么?!
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活着的人若被折腾到如此地步,合该早已沒了气息随风化去。偏生眼前的秦大人煞是生龙活虎的满院兜圈子,似是找寻着什么遗漏,生命力强盛的打紧!俨然……俨然已蜕变成了一具沒了气息的不死僵尸!
念头骤起,清远下意识将宇坤、晏阳护在身后:“不要过來!”回首一句不容置疑的告诫,语尽后便自顾自迎前几步去到“僵尸”跟前。
宇坤原想一起过去,转念又觉清远该是有些道行,既然他发话不让过去,那便定有他的理由:“你先带着弟兄们回去。”他侧首对晏阳吩咐。
说也奇怪,似乎这僵尸化的秦大人至始至终都有着一个自己的目标,只疯狂嗜血的以幻化的干瘪的两只“利爪”将自家人破肚开肠、一击致命,然却对上前阻他拦他的禁卫军兵卒推出视线,不伤一人性命。
不过这事忒为蹊跷,眼下不伤,下一刻又不好说了。
晏阳深知期间厉害,颔首领了宇坤的命,自去唤了禁卫军退离不提。
便在他一转身低首的瞬息,不知是错觉还是其它,宇坤忽地捕捉到晏阳眼底一道筹谋思量,然而因为间隔极短,他并不能看得太清。
他……在思量什么、又在筹谋什么?
禁卫军天成的那份敏锐,使宇坤起了疑心。晏阳那一瞬息给他的感觉太奇怪,不像是为秦大人的事情辗转思量,似乎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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