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方物。
“王后娘娘。”清远抿抿嘴唇,心知该是自己打破这尴尬的,“就……说出总都督在哪里吧!”声音起先不高,顿了一下后变得稳了。虽然言不由衷,可王就站在旁边眼睁睁看着,他只得硬着头皮搭台子演戏。
流光一晃,晃碎了幻兮善睐明眸里积蓄的一点清盈。
细微的神情变化沒有逃过清远的捕捉,他悬起一颗心。
并不知道幻兮能不能明白他的意思,也不知道幻兮会不会给他拖延时间、商讨逃宫事宜的机会;更怕幻兮干脆就这么把他赶出去、亦或指着他的鼻子一通呵斥,并表明自己绝不动摇……倘若如此,他委实不好再寻由头见幻兮,因为王一看无果便必定不会再给他这个机会!
胡思乱想间只见幻兮眸光呆滞的稳稳身子,尔后那美丽的面色有了一瞬的失神,又把银牙咬的瑟瑟,一步步向清远这边慢慢逼近过來。
清远被那样的目光逼得不由自主的一步步后退。
那目光起初是空洞的,即而浮起一点凄迷,再即而蓦地涌起无边烈焰……那样怒不可遏的似乎恨不得把清远生生撕碎、生生咬死再吞噬!
清远喉结下意识动了动,他已顾不得感慨,只是愈发担心起來。要救幻兮出去,必须要让她知道他的想法,否则必然节外生枝!
念及此,他咬咬牙、将心横下,止了倒退的步子开始不退反迎。
王就在旁边看着,那么既然是來劝说王后的就该有个劝说的样子,绝对不能让王看出一丝破绽來:“王后娘娘,您还在执迷不悟么?”清远分明心弦紧绷,可不知是不是物极必反,面色反倒平稳的不见半点波浪,“陛下是仁慈的,故而陛下并沒有难为娘娘,反倒一次又一次的给娘娘机会,娘娘可别不懂得珍惜!”他想给幻兮递一个示意的眼神,好让她明白自己是在说反话。可眼角余光瞥见柔黛早侧过目來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他根本就寻不到半点契机!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总都督现今是东辽的钦犯,不为别的,只为他不知身份的大胆的冒犯了王后娘娘!那么王后娘娘何必还这么袒护着他?”他原本想说“不知廉耻”,又恐幻兮不快,出口便成了“不知身份”。
柔黛双手抱臂斜倚梁柱,眯起眼睛悠悠然看着清远的“舌战”,俨然在看一出好戏。
幻兮面上一阵粉、一阵白,潋滟软眸里亦是一时清澈、一时疑惑。说实话她小小的错愕了一下,因为她不知清远缘何会跟王一起进來,且脸还变得这么快?不过直觉告诉她,清远并非背信弃义之人,眼下行事必然有着他的道理,她只是一时还解不过意來,亦在寻找契机想要递个眼神过去询问他一下。
清远、幻兮,二人实际皆发一心,却又一时互不能知。
连说半天,清远喉咙有些干涩,他却不敢停下來给王找破绽,舌尖舔了下嘴唇继续:“君恩浩荡,只看王后娘娘您怎么选择、如何把握了。请不要再做无谓的坚持,答应陛下,说出总都督的下落來,或者你只告诉我一人也行……”他在尽量找一个把王支开、又看起來稳妥的寻不出不是的理由,即而又继续启发幻兮,“这是娘娘您现今的,唯一的出路!”最后这句话更是带着昭著的暗示,他眉头锁起,只能把话说明到这一步了!
“你这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混账!”不想话音才落,幻兮猝地一下咬紧牙关狠狠的骂了一句,旋即一个响亮的耳光冲着清远侧脸就落了上去。
清远白皙的左脸顿时布满五道红纹,可见幻兮是用足了力道。
“行了……”就这时,缄默声息冷眼旁观了良久的柔黛突然开口,颇为不耐烦的制止了这场争端,“让我们的王后娘娘,好好熄熄火气,也仔细权衡一下利弊关系。”唇角勾起,又扫眼清远,“你明日再來,孤王不跟着你,你们两个好好叙叙‘旧情’。”最后两个字咬的着重,柔黛自然不是让他们叙旧情,其间意思是什么,清远明白。
不过清远还是深深的吁了一口气。事态的发展远超乎他想象中的顺利,且柔黛似是不再怀疑他的居心。却也深谙见好就收的道理,不敢多滞留,尾随着已经转身行出的柔黛匆匆一转身。一条胳膊很自然的抬起來,以袖去拭面上的红痕,就势轻轻一抖,一张羊皮不动声色的滑落出來。
这不易被察觉的一幕,只有幻兮一人看到了。
眼见柔黛与清远渐渐离开,幻兮好奇的蹙了眉头去捡那羊皮。拈在指间对着天光一看,居然是一副描画精细的帝宫示意图,精细到每一处暗岗、每一道隐蔽林荫道都画得一丝不苟……
巨大的感动浮起在心,她突然明白了清远的从中斡旋与良苦用心。
其实她方才也猜到了一个大概,为了保护清远才打了他一耳光。却不成想,他对自己的心思居然可以缜密如斯……心潮暗动,巨大的负罪感突然波涛一般呼呼涌上,伴有无边酸楚苦涩,生生浸染整个灵魂!
只是她的身与她的灵魂,却是不由自己的。
不过就快,就快要完成了,就快要自由了……
等我,请等一等,再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