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寝宫附近,进深里侍立两边的普通侍卫一见她着的是宫女的服饰,也就一言不发的让她过去了。
暮晚的露水渐渐从四面八方浮上來,幻兮左拐弯,步入最后一段蛇形回廊,感受着夏夜的温软气息,心间快慰。
这时忽有一人身影游动,幻兮甫一失惊,那即将与她错肩过去的人也是一惊。
迎才上枝头的月的溶光,二人凝目对着彼此一看,适才双双松下一口气來!
“吓死我了!”清远抚着胸口展眉低语,气喘如牛。
“我还吓了一大跳呢……”幻兮边顺了口气,“不是说好在外面接引我么,你怎么进來了?”
“我怕你应付不來。”清远极简单的答了一句,四下扫了一眼,隔着袖子拉起幻兮便继续向外走去。
正殿之外的侍卫已经换好了班,奇怪的是仅留有一人。
清远和幻兮沒有急着出去,相互对视一眼后,心下忽地大喜----情态发展之顺利远远出乎他们二人的想象,那当值的侍卫想必商量着轮流去吃饭,一个还沒回來,另一个在这里边当值边等待。
也不怪侍卫松懈,谁能想到王后娘娘她会逃宫?疏于防守也在意料之中。
一道青光当空一闪,那侍卫顿时熏熏然倒地熟睡过去。可青光并未散去,而是当空化为一道光绳,卡住那侍卫的脖子倒拖着往回廊里走。
不一会儿,只见回廊中走出一身侍卫打扮的清远、和宫娥装束的幻兮。
殿外花木婆娑、夜色清蒙。自打那日假意晕厥后被送回寝宫,幻兮这段日子一直都懒懒的蜷缩在内殿软榻,周身骨头都酥麻了下去,且心情也变得淡淡薄薄寡味的很。时今随清远一并重出寝殿,嗅着阔别已久的草木的芬香与夜的气息,这一切都使她蓦地便有一种重获新生般的欢喜之感!
这样的感觉是由心而发、细细密密的涌起來的。十分真切、十分深刻、十分隽永、又十分的不含蓄……
“走!”清远不敢耽搁,又重新一把牵起幻兮的皓腕便扎进了草木扶摇的茂密甬道。
二人的扮相成功的将暴露的风险降下一半,清远又早已把东辽帝宫地形图记熟在心。借助花卉草木茂密荫郁的掩护,不多时便來到偏殿宫门。
“來……”夜色里清远伸手想要去搂幻兮的腰,好让幻兮借助他的肩膀登上宫墙,最后再拉他上去。相识这么久了,加之又情况紧急,清远一时忘记了说“冒犯”之类的话,也显然忘记了自家师父承诺会來接应他们。
幻兮才想凑近一步,两人却在同时双双懵住……
夜风簌簌、清月溶溶,隐隐显显出颀长宫墙远处一个仙风道骨的飘逸身影。
只见法华道人孑然独立在高高宫墙之上,眉心紧皱、面色从容,深邃目光里透出一抹无奈之色。
而在他下面那正对着的墙根处……是好几只训练有素的大狼狗!
法华道人微微地叹了口气,他实在不想这样一人数狗上演深情对望……本來按照一早的计划,他以真身飞入帝宫,因怕清远那边进展不顺利,又念诀隐身往深里走了一遭,事先点睡了那些明明暗暗的岗哨。
折步离开时本想着就势去王后宫殿那处,把那当值守夜的小兵也敲晕算了。可问題就出在这里……中途一阵甜腻的香气唤醒了他的五脏庙,眯眼从殿檐上居高临下的一看,发现刚好经过御膳房。
不被食物的香气撩拨还不觉什么,这么丝丝缕缕的一诱惑,法华突然觉得自己极度饥饿!料想清远那小子素來机灵的很,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題吧嗯……就算出了问題,大不了他再飞过去善后就是了!
这么想着,法华当空里打了个响指,决心暗下。
他飞下房檐隐身偷溜进御膳房,拂袖束缚了一干忙里忙外的侍婢,对着各色菜肴开始饕餮一番。
只是法华明显疏忽了一个道理,御膳房不仅有人,而且还有狗。且狗这种动物素來灵性,若要以法术束缚它们是件极其耗费内力的事情,实在沒有必要。
于是接下來的事情可想而知……正在他越吃越开心的时候,鼻息灵敏的狼狗嗅到了他身上的菜香味儿,集体组团从后院一溜跑过來,冲着法华道人便是一阵急追猛咬!
法华一见势头不对,登时一个飞身就上了房檐。谁知那些狼狗也不是吃素的,就这么一路紧追不放。且因为训练有素,只是穷追,不吠一声。
这明明就是无意中变成了贼嘛!法华心里极其不爽,想用移形换影直接到宫门那里等着,又想一路找找清远。于是就这么飞了一路、被追了一路,直到在帝宫偏门他停步时,那几只苦大仇深的狼狗还紧紧跟着,就这么弓着身子与他对视大半天也沒有跑走的势头,一副蓄势待发、虎视眈眈的样子。
感知到了有落在自己身上的怪异目光,法华侧目去看,在看到清远的时候目色灼亮起來:“好小子,等你这大半天!”他根本沒留给清远开口说话的时间,亦不太打算解释下边这几只狗的事情,说话间一瞥徒弟那架势,“啧”了一声无奈摇头,“这是准备翻墙?出息的你!翻什么墙那么费事儿!”一挥袖子施法便把二人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