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声无痕（5）

    曲佳提起旅行箱，谨行慎步地跟着女子进了房门。

    一进门就是一个很大的厅，厅的一角，深橘色窗帘的边上，放着一架钢琴。曲佳环顾周围，惊讶地发现，这整栋房子，连同天花板，全是木质。

    “江老师还在午睡，你先坐一会儿。”女子说着，端过来一杯茶。

    “好的。您是……”

    “我叫丁莹，是江老师的学生。”丁莹说着，在曲佳边上坐了下来。

    “丁姐好！”曲佳伸出了手。

    握手的那一刻，曲佳心头涌上来一股说不出的怅然。她端详着对面这位身份不明的丁莹：细细的眉，小小的鼻梁，方方的脸，看得出来，她上了淡淡的妆。虽然不算好看，但是显得端庄内秀，富有教养，和江万里甚是相配……

    楼梯上传来一个话音：“小曲来了？欢迎欢迎！”

    曲佳举头，眼睛亮了起来。“您好呀江老师，我们终于又见面了！”说着迎了上去，两人就在楼梯口握手问候。

    江万里的手很有力，也很暖和。

    “五年多没见，老师您还和以前一个样！”曲佳目不转睛看着江万里。

    “学圆了不是？从45到51可能变化不大，从55到61会一个样？”说完哈哈笑了几声。

    曲佳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丁莹过来圆场：“小曲别介意，老师见到你高兴，跟你逗乐的。”说话时，丁莹目光款款地望着江万里。

    逗不逗乐，曲佳心里有数，自己的确是“圆”了。江万里显然比五年前苍老了不少，光是头发就稀疏了许多，额上的皱纹也深了……

    “小曲这些年可好？”江万里问道。

    “还好，就是特别想念江老师的琴声！”

    “这个我相信。为了特别欢迎远道而来的朋友，我来弹一曲。”

    “真的呀？那我太幸福了，太感谢江老师了！”

    琴声响起，整个木房子瞬间成了一个巨大的音乐盒，曲佳甚至能感到窗户外的树木也跟着在震颤。

    没有意外的是，江万里手力不减，琴音依旧。有些意外的是，他没有弹她最喜爱的中国曲目，他弹的是肖邦的曲子。

    肖邦的钢琴奏鸣曲优美而高远，韵律丰富，音波联翩。但是曲佳此时却静不下心来欣赏。她原以为江万里会为千里而来的她弹奏《二泉映月》或是《梅花三弄》……

    好不容易等到江万里手指在琴盘上戛然而止。“真好！”曲佳拍了两下手，却掩盖不了她的言不由衷。过了一会儿，眼看着江万里就要从钢琴上下来，她终于忍不住请求：“江老师，能不能再弹一下《二泉映月》？”

    江万里驻步片刻，说：“那首曲久没弹，生疏了，下次吧。”说完就离开了钢琴，坐在了沙发上。丁莹随即送上一杯茶。曲佳注意到，那杯子很大，上面印着一个钢琴似的图案。

    江万里和曲佳一边喝茶，一边问起对方别后的情形。曲佳说话时，江万里注意地听着，并不回避她的眼光。倒是曲佳，由于丁莹的出现，感觉有些不自在。

    尽管因为没有听到自己“梦里听它几千回”的乐曲，曲佳心头有些失望，但是坐在自己崇敬的艺术家身边，还是让她感到格外的幸福和满足。她不想多谈自己，只想多了解江万里。几年的记者生涯，让她懂得如何提问题。大部分的时间里她都是坐着，静静地听他讲话。他的语速很慢，但是说出来的话都让曲佳感到含量丰富。她不时点头会意，江万里也不时会抓住机会反问她一些问题。她那么聚精会神于这个你来我往的聊叙里，竟然没有注意到丁莹有一大段时间没有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