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姑娘不就是中国人所谓的长姐如母么!不过,我没有心境品味文化的共性,只陡然感到一种无助的焦虑和难过。我的脑海急急翻转着,寻思着有什么确实的法子能帮到眼前这位姑娘。终于,我想起了一样,“你可以去申请失业金。”
“我已经申请了。”她说。
我们一起走出了低洼地。她朝右边去。正好,我也不想走路了,便同她一起朝回家的路走去。“你没有口罩吗?”我看着她裸露的脸问。她摇摇头:“只有一个,两个弟弟在用。”
我不问什么了。
走到住处门口时,我心底涌上来一股冲动,问她愿不愿意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屋里有点东西可以给你弟弟用。”
她想了想后,点点头站住了。
上楼进房间,洗完手后,我从柜子里拿出来一盒早餐吃的甜麦圈,记得去超市时发现许多甜麦圈已经缺货。先生带给我的那袋小米我一直没动,这会儿,我倒出三分之一,放在另一个干净食品袋里。我想了想,又拿过来两卷大卷的手纸。我在将三样东西打一包的时候,看到了在保鲜袋里放着的一个干净口罩。我身边就只有这么两个口罩……我迟疑了一会儿,终于没有去动那个袋子。
我下楼来,见姑娘拎着那袋蒲公英,还站在原地。我将包递了过去。姑娘看了看包里的东西,先是迟疑,往后退了半步。我解释说:“我用不完的,没有动过,你还是拿着吧,我想你弟弟们用得着。”
“你真的用不着?”她看着我问。我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她说着谢谢,终于接过了那个包。我们一起走到路边。我问她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我叫凯罗。”她说,又含混地往前指了指,说她家就在前头思龙峡南路的一条岔道上,拐弯就到。
送完凯罗,我重新上楼,打开了电脑。一打开新闻,在铺天盖地的病毒新闻的上头,有一个醒目的广告,是邻近一个超级市场的广告,上面写着:“嘿,我们正在招工!”
我顿时放下鼠标,一个猛转身,咚咚下楼,跑到路口。凯罗已经无影无踪。
我站在荡然无人的街边,怅然若失。突然,我后悔没给凯罗那只口罩……
十天后,公司人事处打电话叫我回去——办理永久离开手续。从暂时到永久,就是说,我被正式解雇了。我心底仅存的信心,被现实彻底粉碎。
先生来思龙峡接我,安慰道:“这种时候不上班是最好的结果了。”我不知道先生的话是否要一分为二,不过,想到很快就要见到孩子们,我还是十分的高兴。
车行驶在思龙峡南路的时候,我不断地四处张望。这条路岔道很多,不知凯罗究竟住哪一条街里,不知道她找到工作了没有,是否添了口罩,她弟弟吃了蒲公英后,嗓子是否不痛了……
冷不防,先生来了个急刹车。一惊之下我往前看去,原来是一个鹿家子——一只鹿妈妈和两只小鹿——正紧一步慢一步地横穿马路。我让先生将车在路边停一停,自己钻出车门,望着那三只鹿消失在春色饱满的丛林中。
我的耳边响起了一句歌词:“草木无情,不解凡忧。”然而,草木真的无情吗?还是人间出了什么错了?
就在我要重新回到车内的当间,眼角掠过一道熟悉的粉色。猛一回头,我看见凯罗在不远处,脚步匆匆,还是那件外套,那绺往后扎的头发,只是多了一个背包。“凯罗!”我喊了一声,追将过去。
跑到跟前,却不见踪影。一辆破旧的卡车开过,扬起一阵尘埃。
我无奈地往回走。凯罗肩上的背包应该是上班用的,走那么急,也许,她是有工作了吧!我默默地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