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声无痕（6）

    窗外射进来金红色的光，曲佳看了看表，说自己该走了。江万里没有留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从钢琴的边上拿起来一个CD盒子。

    “这里面有你最爱听的曲子。”他说，脸上很平静。

    曲佳惊喜、错愕，双手接过那个CD盒子，眼睛凝望着他，除了谢谢，竟说不出别的话来。

    “这下小曲该高兴了吧！”一直沉寂着的丁莹说话了，几乎是为了填补曲佳语咽的空白。她微微笑着，笑得有些机械。

    机窗外，层云如海潮。曲佳想着相聚匆匆，下一次见面不知是什么时候？什么情形？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那盘江万里亲手相赠的音乐盘，曲佳双眼湿润。

    回到加州的住处后，曲佳迫不及待地聆听那盘CD——《二泉映月》、《梅花三弄》、《梁祝》。听了一遍后，她即给江万里发信，表达她重聚的喜悦，感谢他慷慨赠曲。

    江万里没有回复。

    曲佳有些纳闷，不清楚他为什么不回信。也许是，他们已经促膝谈过心了？还是因为他身边有个丁莹？曲佳依稀感到江万里有意无意中想保持和她的距离，这让她更加觉得丁莹和他的关系不一般；她还记得丁莹看着江万里时含情脉脉的样子。

    慢慢地，曲佳感到孤独，就像寒冬里的空谷幽兰一般；又感到绝望，有如一条穿越沙漠的清零小溪。

    学校的功课繁重了起来。她学的是美国文学，她非常喜欢的专业。要阅读的书太多了，她读得非常投入，就像她深入骨髓欣赏音乐那样。功课紧，时间变快了。

    不觉又过了两年。有一天，正当她紧张地准备一项考试的时候，她接到了一封意外的电邮。电邮是丁莹寄来的，很长。丁莹在信中说，她之前给曲佳写过两封电邮，均不见回复，也许是被系统挡住了，希望这封电邮运气好一些。她很快提到了江万里。说曲佳探访后不久，江万里就变得有些怪异。一年多前，他离开了奥斯汀这座音乐城，搬到北卡罗来纳的一个小镇。

    曲佳惊愕加迷惑。再往下读，丁莹告诉她，有一次，江万里向她透露，自己爱上了曲佳。可是曲佳那么年轻，前程似锦，他不想让这个爱成为现实，因为它只能成为曲佳的羁绊；再说，他也不清楚曲佳是否真爱他，或者只是一个热爱音乐的女孩子对一个音乐家的歆慕而已。

    丁莹接下来谈她自己，说她只是一个学生，出于对恩师的感激和情谊，才经常自告奋勇来陪他照顾他。江万里性情内向，萧依竺以后，他没再为哪个女人动过心。丁莹坦白，江万里爱上曲佳，让她感到意外。“她是真正最爱我音乐的一个人。”江万里这样对丁莹说。

    搬到北卡后，江万里去看过心理医生，医生证实，他得了忧郁症。

    “曲佳，我相信你是很爱江老师的。如果真是这样，你应该不会看着他这样下去。他这辈子太专情，也太孤独了。我看你一直单身，应该也是为情所困吧。你们俩，其实是天造的一对……底下，就是他现在居住的地址。”丁莹最后写道。

    看到这里，曲佳再也没有心思做任何别的事情。她把功课甩一边，首先给丁莹回信，谢谢她的信息和善意，并说她将尽快赴北卡一趟。随后她便上网购机票……

    整理行装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丁莹，想着丁莹和她的信，可她想不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