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午饭是在顾家军军营吃的,尽管情况不乐观,林谦还是命人为我们整治了三菜一汤的午餐,有菜有肉的很是周到。
辛夷方才在帐内拿话刺了林谦后情绪一直不高,我与阿楚也不敢多问,唯有孙仲景那个没眼力见的嘴快:“古辛夷啊古辛夷,咱们没见到英国公,那个林谦一看就是如今顾家军管着事的,又是第一次见,何必当众下他的面子呢?平常也没见你这样不饶人。”
辛夷冷笑一声:“你这么想要承他的人情,现在过去让他改了主意也不迟”
“这话说的,你对他有意见也行,把他惹急了倒霉的不是咱们嘛。”孙仲景也有些急眼,眼瞧着要吵起来,阿楚连忙给每个人盛了碗汤,又打圆场道:“好了好了,走了这么多天,好容易有顿正常的饭菜倒没人动筷了,大家先吃饱了再解决事情。”
“对,喝汤,喝汤。”孙仲景就坡下驴的速度也很快,大大咧咧的接过碗来凑到嘴边就要喝,动作却突然顿住。
“先别吃!”他轻声道。
还没来得及尝一口顾家军营热菜热汤的我们吓得不轻,赶忙放下筷子。
孙仲景望着我道:“刚刚碗凑近的时候我隐约闻到一股药味,你验一验。”
我们三个大夫里孙仲景是对气味最敏感的,他这天赋远超一般人。我将面前的汤碗端起,凑近闻了一番,果然发现不对:“有股淡淡的甜香,放在汤里也不突兀,如果不是细闻有些回苦,只怕没人注意的到。”
阿楚面色一白:“咱们也没做什么,不至于要被下毒灭口吧。”
我取了银针出来道:“这里是军营,要灭口的话直接来一刀可比下毒方便。”
孙仲景和辛夷也将饭菜一一端起查看过去,为防打草惊蛇,大家的动作都放得极轻。
阿楚在一旁十分着急:“如何了?”
我将银针擦净收起道:“饭菜和汤都被下了药,但没有毒。其他我能分辨出来的是极少量的玉竹,应当是为平衡药性和遮掩气味所加,此外还有两种药材,气味和辛夷家的古书上记载的“金线子”和“半生莲”的描述非常接近。”
孙仲景道:“这两种药材皆长在北境,半生莲我也未见过,不过之前在飞霞关遇见的傅老是北戎与中原混血,我与他有些交集,在他那里见过一次金线子,应当没错。”
阿楚明白过来,起身道:“我去火头军帐要碗清水。”
饭菜可以不用吃了,我们将自备的干粮掏出来。我咬了一口已经发干的饼,心下七分了然三分惊惧:“看来,我们寻找下毒方法的事有线索可查了。”
各种气味在清水里是最容易被察觉的,待阿楚要了清水回来,我、辛夷和孙仲景三个人仔细查过,而结果让我们第一次有了无语问苍天的冲动。
“十二味药材加一味缺了记载的药引,这水里我们能验出来而且对上的有六味。”辛夷已有了掀桌子的冲动:“这全军将士,是无知无觉吃了多久的毒药!”
“但现下能查出的药物混合验出来是没有毒性的,剩下那几味,还有药引子在何处还不得而知。”孙仲景也难得的有了火气:“可惜我们没在飞霞关尝尝军中粮草,一直拖到现在才发现。”
我道:“那种毒记载的名字叫“乾坤散”,我道像个游方道士胡诌的丹药,所以呈上去的药方上没有写明,但今日这一遭,倒让我有了些思路。
“天为乾,地为坤,分则无事,合则灭世。药材分开本无毒,合而生剧毒,加药引催发,倒是合理。”我分析道:“但这剩下的一半药究竟下在何处呢?”
线索到这里无法推进下去了,我们商议片刻,还是决定先出诊要紧。
为了防止旁人生疑,我们将汤泼了一半,饭菜尽数拨乱,待唤士兵进帐收拾时又狠狠挑剔了一番伙食来应对士兵“你们怎么剩了这么多”的惊奇眼神,并在他准备发怒回击前赶紧互相招呼着动身去查看病人,以防和他为此事扯皮个没完。
“这伙食论质论量估计我得奋斗好久才能吃上一顿。”我叹了口气,“这下好了,估计咱们骄奢淫逸的形象彻底深入人心,虽说等此事一了和顾家军也没什么交集了。”
“虚名,都是虚名,淡定。”孙仲景表示豁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