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手示意手下上前:“忠武将军顾柏,于定雁城抗击北戎时,不幸身染时疫,恐牵累他人,遂自尽。本王感将军舍生取义之德,定会将将军义举禀明圣上,厚恤将军家人。”
他的视线转到我身上,脸上笑意一冷:“至于这位小娘子,如果你现在离开,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本王还会考虑放你一马。”
然后我就一定会被你灭口,我对自己说。
辰逸使了个眼色让我离开——尽管我看到怡亲王说到我的时候他脸都白了。
顾辰逸深知怡亲王绝不会轻易放过她,但这个时候走,在他看来总比现在和他一起死在牢里或者暴起伤人逃狱强。
那几个带刀的侍从逼上前来,看这几个人魁梧的身形,我是一点不怀疑他们会破牢门而入的。
人在生死关头总是会想起很多事,一生的悲欢离合如过电影般在你眼前飞速掠过。虽说我为了来定雁城已经经历了好几次生死关头,但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时刻。
保护别人这件事,总要有代价和牺牲,尤其是这代价是性命时,但凡是个人都得有点时间掂量决断,决断的时间取决于要保护的人在你心中的份量。
而对于护住辰逸并且赌上命这件事,我之前已用了两天时间,所以此时我没有犹豫。
我站起身,所有人都以为我会识时务的走人,然后我抱住了辰逸,用身体挡住迎向他的刀光。
磨伤的地方蹭到了,似乎又开始流血,好疼,不过疼着疼着也习惯了。
辰逸大惊:“冰然,别犯傻,快走!”
“走什么走,怕是我走出这个门你就没命了!”我的嗓音陡然提高。
好吧,我果然还是没有那么大无畏,否则不会连声音都颤抖着,还带上了哭腔。
其中一个持刀的侍从喝道:“滚开!”
“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滚!”我侧头望着他,声音拔高了几个度:“你的主子害怕瘟疫,你就是个不怕死的?听他的命令,脏你自己的手,值得?连我行事都能凭自己做主,你怎样有脸要我滚!”
怡亲王的眼中浮现出一丝欣赏的神色,只是眼前的女子只顾抱着那个顾辰逸,自是视若无睹。
顾辰逸动容,眼中又是担忧又是心疼,他不怕死,但他怕冰然受到伤害。他突然有些愧疚,说好的自己要保护她,结果却是她吓得不行却还是挡在他的面前。
怡亲王冷笑:“顾柏,你的红颜知己还真是有情有义!”
天牢内弄出这般阵仗,已是吵醒了大半的犯人,此时议论声叫骂声不绝,怨人扰了清梦的有之,惊恐牢内有瘟疫者有之,愤慨顾家军为国多年却要被刀剑相向者有之,虽然怡亲王的手下拔刀威胁了几次“肃静”,但蹲天牢的多不是吃素的,要吓住他们也难。
我的目光扫过怡亲王几个手下身上,尽是决绝:“我如今把话放在这了,谁敢动顾将军,就先动我试试!”我又对怡亲王道:“我今日在外看诊一天,若次日无端暴毙或失踪,届时如何解释?我同伴与我一般,皆非善罢甘休之人,或许王爷让他们闭嘴轻而易举,但在这之前,王爷确认自己不会有一点麻烦吗?”
怡亲王眯起了眼。他今日本为了“那个东西”而来,并不是为了杀顾辰逸,因此并没做相关的部署。他也不知顾辰逸已染了瘟疫的事,直到发现叶子启秘密带人探视挑战了他的权威,顾辰逸又死不松口,他这才起了杀心。
他自认为他的手下可以将此事做的悄无声息,至于给顾辰逸治病的不过是个乡野郎中,又是个娇娇弱弱的胆小女子,或许知道他的身份都不敢说话了,要处理掉轻而易举,他甚至不在意先留她几日性命,毕竟没有平民女子会有胆子介入一个王爷和一个将军恩怨,而她守在门口的同伴,不过是个乡野间学了点粗浅功夫的蠢丫头罢了。
因此当这个自称沈冰然的小女子突然护在了顾辰逸的跟前,又因为害怕扯着嗓子闹醒了一群犯人时,他心里既意外,又有些轻视——到底是个小女子。
他对顾辰逸轻蔑一笑道:“顾柏,躲在女人身后,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顾辰逸并不在意怡亲王的冷嘲热讽,他环护着我,眼中浮现出痛色来:“冰然,傻丫头,为我在这里赔上命,不值得。”
我道:“值不值得这个问题,我之前用两天做了决定,所以我现在在这里了,不会改主意了。”
护着我的手臂更紧了些,如果不是此情此景,我和他的动作还真有点像热恋相拥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