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嫣然点点头。她的手紧紧捂着胸口,那里是一把匕首,它被丢在她刚才倒下去的地方。她知道那是安然哥哥留给她的唯一念想。
慈安宫内,谢嫣然的生母姬王妃跪着,榻上静静躺着太后的遗体。今晨,太后惊闻宫中惨变,次子平西王谢真酬杀了皇上谢真宰,意图篡位。一时急怒攻心,吐了几口血。姬王妃素来孝顺,闻讯赶来侍奉,太后见了她却更是伤心,捶榻大骂谢真酬,连带她也受了好些话语。骂了一会,太后渐渐喘不来气。姬王妃见她神色不对,急令人去找谢真酬来,但谢真酬此刻哪肯来见自己的娘。太后喘了一阵,又是几口鲜血喷出,随即不省人事。太医院忙得人仰马翻,可惜回天无术。未时,太后甍。
可怜此刻宫内人人自危,先皇的妃子们大多被杀,不要紧的人也被驱逐,个个自顾尚且不暇。太监宫女们更是逃的逃躲的躲,一时竟找不到人来料理丧事。在慈安宫几个老宫女的帮助下,姬王妃安顿好太后遗体,一个人静静守灵。
谢泰然和谢嫣然兄妹来到慈宁宫时,看到的就是满屋子白幡飘拂,一个人凄凉独跪的场景。
姬王妃唯一的孩子是谢嫣然。谢泰然的生母是一向被谢真酬冷落的宜王妃,他一直是养在姬王妃身边的。
两个人并不知道慈宁宫内发生的事,乍见皇祖母遗体,顿时又是一个晴天霹雳。两人哀泣着靠进姬王妃的怀里。
嫣然已是哭不出眼泪。不到十个时辰,她经历了太多的生离死别,小小的身躯早已不胜负荷。她抽噎着紧贴着娘温暖的怀抱,闭紧双眼,只愿这一切都是一场噩梦。她盼着睁开眼,娘会如同以往那般笑着说:“又做恶梦了?莫怕,梦都是假的!”
三个人紧紧相拥,谁都不说话。可是嫣然却渐渐听见了一阵细弱的哭声,隐隐约约的,却直往她耳朵里钻。
她竖起耳朵听,却又没了声音。稍稍放松心情,那哭声又细细地传来。
嫣然抬起头,说:“娘,你听,有人在哭!”
姬王妃和谢泰然都凝神细听,也听到了那哭声。三人循着声音找,终于太后的卧榻后,重重的帘幕内,发现一个不足五岁的幼童。
是先皇帝的幼子小豆子。
嫣然和泰然一起惊呼起来。嫣然一把抱住那幼童:“小豆子,姐姐在这里,你莫怕,莫怕!”
小豆子经历了几个时辰的恐惧煎熬,此刻见到亲人,再也忍不住,张着嘴便嚎啕痛哭起来。
姬王妃急忙冲小豆子“嘘”了一声。小豆子甚是乖觉,立即抽抽噎噎地住了声,只是眼泪还是一个劲地往外流。
姬王妃一边替小豆子拭泪,一边悲戚地对泰然嫣然说:“定是你皇祖母将他藏在这里的,可惜竟没来得及送他出宫……只怕你父王,你父王他,不肯放过这孩子!”
他杀兄长,杀后妃,连先皇的亲信都一个不留,让这皇宫内血流成河。他流放太子,连自己老娘的最后一面都不肯来见,如此种种,无不表明这个人铁血无情。已经杀了那么多人,对于皇兄的这最后一点骨血,他岂肯留情?
嫣然和泰然闻言大惊,嫣然浑身发抖:“我们得把小豆子藏起来,不让父王发现。娘,哥哥,你们快想法子!”
她记得皇伯父说过,他这一生,最疼两个人,一个是她,一个便是他的老来子小豆子。他总是笑眯眯地说,他有两个掌上明珠,左掌里的明珠是嫣然,右掌里的明珠是小豆子。
如今,皇伯父已经惨死在自己眼前,安然哥哥被流放,生死难料,眼前的小豆子,她再不能眼睁睁地看他送命。
姬王妃抱起同样瑟瑟发抖的小豆子,焦急地对自己的一双儿女说:“如今满皇宫都是你父王的人,要送他出宫,只怕已经来不及,我们,我们只能将小豆子暂时藏在慈安宫内,但愿皇祖母在天之灵庇佑,这孩子能逃过此劫。”
话如此说,可是慈安宫他们并不熟悉,以往来此,宫规约束,他们并不能在宫内多走动。该把小豆子藏在哪里,他们是一点主意也没有。三个人没头苍蝇般转了半天,竟找不到一处保险的地方。没奈何,嫣然提议仍旧将小豆子藏在床榻后的帘幕中,姬王妃摇摇头:“天黑前这屋里会设起灵棚,所有的帘幕都会撤掉,小豆子还是藏不住。”
正乱着,宫外却响起一阵杂沓的脚步声。跟随姬王妃的侍女晴翠匆匆来报:“娘娘,王爷……王爷来了!”
姬王妃又急又怕,浑身发软,站在当地挪不动步。泰然嫣然也是魂飞魄散,恐惧让他们失去了行动能力。四个人僵立在当地。在那咚咚的脚步声进门之前,嫣然的最后一个动作,是将小豆子拉到了自己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