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为了向伯庸的病,谢氏日日都在内院。
里头接应这男人的人身材娇小,若是仔细看,倒是能看出也是个练家子,可这身上,穿的却是向家婢女的衣裳,如此和外人勾结,这倒是向家人,不会做的事情。
“先生可是请来了?”这婢女似乎担心着什么事情,眼神十分的憔悴,她低下头,感叹了一句,“如今向云衫已经不怎么让我贴身服侍老夫人了,最多我也就只能进个院子去看看,这女人,当真如五公主所说的那般,看着善良,实际上,却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母老虎。”
这向家,鲜少有人敢这样直言说道向云衫的事情的,加上向云衫做事滴水不漏,一个婢女竟然也能看出这向云衫的真面目。
“宋宁在外头等着。”这年轻男子将口中的稻草往地上一吐,直言道,“随时可以进来。”
转眼,便是到了深夜,向家的院子内院和外院却都是灯火通明,守护着向老夫人的奴婢不敢掉以轻心,时刻都是点着一盏小灯在外头坐着轮流守着,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互相交接的时候,会谈起下午发生的一件怪事。
下午,这老妇人房里头的长明灯突然猛烈地抖动了好一阵,像是有什么人来回走动,惊扰了这气流,可是这里头,却是什么人都没有,自是有人开始揣测,这老夫人已经病了这么些时候了,一直昏迷不醒,这动静,莫不是那地府的人来了,是要接老夫人去投胎的?不过也有人反驳,说是这老夫人洪福齐天,要是来接,也必定是那天上的使者来接了老夫人去做神仙的,其实说来说去,不过一句话的事情,便是大家都觉得,这老夫人,大抵,是撑不过今晚了。
另一头明亮的灯火,来自老夫人旁边的一个小院子,这院子虽然不大,可里头的陈设却是不差的。
向云衫正是在这院子里头住着,如今,她的跟前正是放着一沓又一沓的账本,若不是以前跟着主人家里头帮工的时候,也学会了看账,这些事情,只怕她还处理不好。
说起来,自己也算是因祸得福,那时候,自己还是叫做碧落的时候,只是贴身服侍向家姑娘的一个婢女,那时候,向家的夫人和老爷也是想要向云衫学着做账的,只是向云衫偷懒,其实,私下里,夫人和老爷给向云衫布置的功课,都是碧落去做的。
曾经的碧落,已经成了如今的向云衫,可是,她的眼光,已经早就不在这些向家的生意上了。
她有着比这个更加宏远的目标,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份,她要慢慢地,夺回,本来就应该属于自己的一切。
尤其是她每次面对向老夫人的时候,向老夫人总是会感慨地对自己说,说自己虽然是向家的远亲,是落寞的岭南的一支出来的,可是,却比这江南的向家的孙女辈的人,更加贴心。
虽然向老夫人一心是想要夸赞向云衫,可是每说一次,都像是在向云衫的心头戳了一下,她多么地想要告诉向老夫人,老太婆啊老太婆,我可不是你什么远方的外孙女,我才是你嫡亲嫡亲的外孙女,是你最喜爱的女儿的亲生女儿,是这大顺的五公主,是金枝玉叶,是人中之凤,而不是一个要假冒着落魄家族的小姐的婢女。
你这一切,本来就是应该给我的,五公主慕成凰所拥有的荣华和富贵,原本也应该是我的,这所有的,原本都应该是我的,我的,是谁,偏就是你们,将这些东西夺走了,现在偶尔给我一些恩惠,以为我就能忘记了这一切吗?
而如今的向云衫已经不一样了,在她慢慢地掌握了向家的东西之后,便是要开展下一步,她准备将向家的产业慢慢地变现,然后开始勾结京中的人,听说,岭南慕家已经和沈家相互勾结了起来,既然如此,她也要开始找一个靠山了,她已经暗中联系好了接盘的人了。
向家之前的生意一直不错,想要买下向家产业的人不少,价钱开得,也算是合理,向老夫人绝对想不到,就在她昏迷的这段日子里,她苦苦守住,费心经营的向家产业,便是这样轻易地,转到了他人手中。
只需要,现下在眼前的契约上签下字,这产业,便是再也不属于向家了,向云衫此刻有些激动,她反复将狼毫在砚台上过了好几次,正准备签字,突然外头却是传来向老夫人一声气正腔圆的呵斥:“孽畜,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