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号,技宝一个人去了钟山风景区。
南京之旅明天就会结束,整天白天她都在森森树木行道里穿行,在过去与现在的交替里徘徊。整个白天谭犀铭都没有发来一句话,时至今日她才明白两个人根本没有其他的发展可能。
如果没有日聊夜聊的经历,大概她还可以说服自己“他很忙”这个理由,可偏偏她知道他热情时的状态。
为什么孟倩楠可以?技宝心里依稀有了答案。但她还要当面问问他。
晚上刚过八点谭犀铭回来了,夜幕下的老别墅格外幽森安谧,从白天持续到晚上的外部感官突剌剌的提醒着技宝,她说想去外面走一走,他同意了。
但他不出去,她在外面待了半小时又回来了。
“你有点神秘。”
“对你来说而已。”
“像个隐士。”她又无话找话了,也许不是无话找话,她想恭维他,引起他的注意。
“躲起来的隐士?不,隐士不值得传扬,你一定要知道“穷则独善其身后面”还有一个“达则兼济天下”,而且,顺序绝不能颠倒,懂吗?技宝。”
技宝愣住了,这是她渴望的场景,谈以前谈过的那些阳春白雪般的话题,就是这种,虚无缥缈的,似是而非一知半解的道理,什么天道人道老子孔子,就是这样!可是,她不知道怎么接话,她说不出口,在赤裸裸站在对方面前的时候,她只觉得说这种话题是羞嗤的——她怎么配谈论这些?
“你喜欢她吗?”她问。她还是更关心这个话题。
“谁?”他没有抬头。
“孟倩楠,我的面具人。”
“面具人?这说法有意思。”他稍稍看了她一眼,“你不是怕谈起她吗?”
他可能是失望的,她把他的思维从天上扯到了地上。
“我为什么要怕她?今天白天我再神道里走,我想通了。”技宝靠在椅背旁,鼓气说,“那件事情是我和你之前的事情,每一个字每一段话都是我跟你说的,跟她有什么关系?我只对你不起,并没有对她不起。况且你并没有惩罚我,她如果现在跟你在一起,她还要感谢我。我在想,她为什么不找我呢?她应该能找到我,但是为什么不找?”
“为什么?”
“怕我。”
“奥?”他摸了摸下巴,虽然他下巴上没有胡子。
“我用的是她的皮囊,她也同样用着我的……”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表达词语来形容,技宝脑海里想到了“灵魂”二字,觉得不妥,有给自己贴金之嫌,况且聊聊天还到不了灵魂层面。她和谭犀铭也不过就到肉体层面为止。
“有意思。”他坐在沙发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技宝坐过去。
技宝坐在他的对面。
“那你说说我为什么选择她?”他问。
这问题在技宝听来带有羞辱性,她可以在心里认同自己和孟倩楠的云泥之别,但不要在他的嘴里听到这种论调。
“谁管你选择谁?我有男朋友。”
“别生气,我是真的想听听你的看法,说说看~”他离开原位坐了过来。
“她漂亮。”
“她有钱,开店什么的,住的房子也好。”
“还有呢?”他继续引导。
“会的东西多,琴棋书画占全了她,你看过她自己发的吗?”
“发的什么?”他问。
“她说那些是她的底气。”技宝说这句话最兴奋,有一种揭露他人丑恶嘴脸的快感,当然她也能意识到此刻自己内心的狭隘,但这些此时可顾不上了。
“底气?一株开白色花的植物,在白色花朵遍布的植株上额外再开出红色的、黄色的、蓝色的花,你说算不上额外惊喜?”
技宝能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不跟他对着干。于是爽快的说:“算。不但算,而且这额外惊喜越多越好。”
“嗯。”他突然结束话题。“洗澡去吧。”
她不动弹,偏着头追问:“你能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吗?”
谭犀铭没有说话,走到三楼去了。
这问题实在难为人,无论他怎么回答都有损他的形象,也有损他在她心里的形象,不再追问才是最好的选择。
凌晨他好似忙完了工作,敲了敲门走了进来,床畔陷了进去。她没有播放手机里保存的莫文蔚的两首歌,那歌名表达太直白,她选择一首意大利语的音乐做背景音。
“erogiàqua,si,erogiàqua.”
“之前你对不起你老婆,现在又对不起她。”她不该说这句话的,又是一个忍不住。不怪他说她不聪明,她原来确实是感性做事的人。
“你又钻牛角尖了。”他已经钻了进来。眼睛望着彼此,他一字一顿的说:“也许和她比起来,我们现在才更符合灵与肉的合体。”
“那你还……”
他不让她说下去,翘着嘴巴堵住她的口。
十一号是离开的日子,技宝坐在餐桌前吃饭。她的双眼因为流了许久的眼泪看起来有些肿大。谭犀铭从门外走进来,他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羊皮纸袋给她,她接过来打开才知道里面是一沓现金——五万元。
“我不要。”她递给他。若是二人从此再没有见面的可能,她也许会后悔推掉这些真金白银,可她和他都在b市居住,不可能没有再次相见的时刻。
“如果你听我的话,我认为你应该拿着。”
“我反正不要。”她低头继续吃饭。
“我一会要出去忙,不能送你去车站。”他说。
狗子从昨晚再也没有出现过,不知道是被送去了二爷爷家,还是他的前妻家,技宝没有问。那样短暂的相处。相遇和别离是如此的迥然不同,以前就知道“生离死别”是很难忍受的一件事情,可要是细分的话,技宝现在能分出轻重:生离还有希望,死别才最痛心。若谭犀铭从此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生活里,这和死别有没有区别呢?
“我自己走就行。”
他点了点头,收回了那只羊皮袋。
临走他又交代了一句话:“你大可放心,我不会对你的生活造成影响。”
“什么意思?”想做秘密情人还是正话反说?怕她影响他的生活?
“如果你受不了,随便处置。”
 ...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