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此刻心如死灰,原本的一丝期望也被宋延巳打破,“你想要什么。”
宋延巳知他耗得差不多了,轻声在他耳边细细道来。
钟濡眼睛越放越大,最后化为不可置信的惊恐,“宋延巳!你疯了!”
“是你们疯了。”宋延巳伸手拭去他眼皮上的血迹,血液蹭在他白皙的手背上,显得阴森不堪,“早晚而已,何不提前?你该知自己是步死棋。”他盯着钟濡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事成以后,我赠汝千金,助你们姐弟二人从此消失在梁卫两国,如何。”
两日后,钟濡暴毙在大狱中,韦之敬这一动,虽然死了一个小舅子,却露出了跟多的破绽,宋延巳顺藤摸瓜,最后截了韦之敬和卫国的信件。
于是一场杀人案直接上升成了韦之敬反水卖国,证据确凿,震惊了整个南梁。
李晟这边还来没反应过来,朔北就出事了。
“朔北战略图暴露,卫如入无人之境,屯兵点被袭击,刘岸将军以身殉国!”前线带来的消息一次比一次严峻,李晟龙颜大怒,摔碎了不知多少瓷碗。
“陛下。”在李晟又砸了一合砚台后,身后传来一声温柔的呼唤,幕帘轻动,一个倩影徐徐进入李晟的眼帘,“这天都快亮了。”
“是啊,天都快亮了。”李晟按了按额头跳动的青筋,声音充满了疲惫,“朕这几日越发的不爱上朝,前线每次传来的消息都让朕的心凉上三分。”
一双柔荑覆上了他前额两侧,轻轻地揉着,声音娇软,“陛下何苦一人烦恼,朝堂之上不还有许多臣子可以为陛下分忧么。”
“臣子虽多,可用之人却极少。”
李晟在脑中细细琢磨着,朔北一破,卫军就要南下,不出两月就会兵临莫泽,莫泽当初是他的封地,身边的不少旧臣的家眷都在莫泽,此地绝不能破,而中间唯一的关卡就是柴桑。
宋延巳。
李晟心中有些摇摆不定,按理说,宋延巳英雄少年是最好的征战人选,他起兵夺帝位的时候,宋延巳作为先锋使颇有战功,这两年把他放置在临安确实有些委屈他了,但没想到他做起人来也是左右逢源,手里握着临安的禁军,混的风生水起。
李晟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他对宋延巳有着本能的不信任。可是这朝中的将领,韦之敬一事后,旧臣他不敢用,而莫泽的那批又有些不上不下。
“思珺。”李晟拉下她的手,示意她坐到身边,“如有一虎,能御狼,却又极易成患,该如何。”
顾思珺一怔,便知道李晟说的是宋延巳,面上却做出一副懵懂的模样,片刻才道,“养虎于身边不如放逐山林,毕竟山中凶险其生死未知,而养身边其唯有韬光。”
李晟眼眸一闪,似想到了什么,连忙在堆成小山的奏折里翻找,直到一抹朱红引入眼帘:孟习之。
卫国的大将军。
李晟对这人可谓是记忆犹新,只身入军营刺杀他却能全身而退。
李晟沉思了莫约一炷香的时间,派人招来了拟旨的内侍,后宫不得干政,顾思珺自然也不能多呆,伏身行礼才退出了内殿。
顾思珺莲步轻移,姿态优美,她是这批入宫的美人中最受李晟喜欢的,从顺常到五等傛华她只用了一年多的时间,若不是她母家势弱,怕早是三等倢伃了。
顾思珺处事圆滑,杨老太君见她是个聪慧的,自然帮衬了不少,故而她风头正盛,在宫里也没吃多少暗亏。
她退到了内室,宫娥刚要上前伺候,就被她挥手制止。
但凡是到了宋延巳手上的事,顾思珺总要思虑再三,通敌卖国不是小事,宋延巳查的干净,证据确凿,想来他未动手脚。不过错就错在他查的太干净了,一步一步看似无意,却又像刻意为之,证据拼凑的□□无缝。
若让他留在临安,必然要大赏一番,他现下掌控着皇城的禁军,此举又得了莫泽那批旧臣的青眼,对他百利而无一害,只怕会势头更旺,权利握的更大。
若让他出了临安,唯有朔北可去,如今朔北战乱,若是败了,他怕是难以翻身。若是胜了,也无非得了战功,届时怕他坐大,便再召回临安,封个无权无势的伯侯做做便是,那时候,怕是皇城内的禁军也换了新指挥了。
晚云渐敛,一个小太监匆匆从殿内出来,埋头朝宫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