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纵使七月酷暑时节,在这邺山空室内,却不觉得闷热。
“弟以为,郑飞黄子郑森,当是有才学志向的,兄不避郑氏恶名,收郑森上山听学,当为明智之举。”
黄道周苦笑一声,他知道这是陈洪谧在恭维自己终于开窍,愿意低下身子与郑氏结交了。
“有甚明智不明智,凡事有正反黑白利弊之分,我若纳郑森为徒,何尝不是卷入郑氏的纷争中?世事琐碎,我本无心再掺和,奈何...”
他用手指蘸了茶水,在矮几上写了个“南”字。
“大势所逼,不得而为矣。”
“只盼后人知我苦心,留一身清名便好。”
说话间,黄道周仰头看着屋顶,缓缓闭上了眼睛。
“兄若要有所为,必借郑氏力!郑森,我观此子可成大器,兄当趁早抉择,日后师生一同入朝,岂不是一段佳话?”
陈洪谧说完,端茶饮下,看着黄道周不再言语。
黄道周启唇数次,终是叹了口气:“也罢,那就如此吧,龙甫你何时归鲁东,届时我与你一同去,令尊光夏先生我已是多年未见了,这次要在鲁东多逗留几日,你可别赶我走,哈哈哈!”
陈洪谧跟着笑了起来,只是一想到郑氏的那个年轻人,就不由得心头一悸。
终到了我闽人出头之日吗?
“我已写信给家里寄去,到时你们可书信相通,聊些话儿,哈哈。”
邺山上,郑森与赖继谨等人共聚,黄道周已经年近六十,每日讲学基本两个时辰,至多三个时辰,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由赖继谨等弟子代为讲述,或者干脆大家伙自学。
山上的人不是举人就是秀才,几十人相互交流自学其实也差不到哪里去,再加上众人家境大都不错,邺山又离海澄非常近,只有二十里左右的路程,生活很是方便,山上聚会便成了常态。
“明俨好福气啊,赖兄那妹子可没他这般福气,身段儿模样都是极好的,亦是个才女,琴棋书画无不通晓。”
“莫要打趣,明俨不过二十便有秀才功名,才识学问也是惊为天人,配上敬儒兄之妹,这叫郎才女貌,般配!”
“诸兄说笑了,蒙敬儒兄看中,不然我哪里能配的上小妹?”
郑森笑着朝几人敬酒,他们饮的是闽南米酒,微甜发酸发涩,但后劲较大,回味无穷,与其说是酒反倒更像是一种特殊饮料。
与平和赖氏的姻亲已经定下,前些日子他写信告知了郑芝龙还有黄氏,当然,还有董酉姑,不出意外,对纳妾这件事,他们都没意见,更别说对方还是平和赖氏这样的地方士绅,还有赖继谨这个举人大舅哥。
就连刚为郑森生下小郑经的董酉姑也表示,赖氏书香门第,官宦世家,赖氏女必定也是贤惠女子,希望郑森不要辜负对方。
说实话,郑芝龙黄氏支持他纳妾没什么,可面对董酉姑,郑森心中还是有些愧疚的。
不过也正如董酉姑所说,赖氏这样的门第,愿意将女儿嫁给他做妾,确实是很难得的事,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好了,莫拿明俨打趣,岭南大会的事情咱们得准备起来了,不然到时候各地的才子们到了,我们闽南士子岂能矮他人一头?这些天大家多聚聚,谈论谈论策论。”
“近些日子,北地愈发乱了呢...”
赖继谨站起来刚安抚好几人,就听见山下传来一声巨响。
“轰!”
几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一个方向,接着,他们噌的起身,互相对视一眼来到高处。
“发生何事了?”郑森赶紧问。
“炮,大炮,大炮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