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领兵一方的满洲大将眼里,也不过是随意支使罢了,何谈一个投降的明朝文官?
洪承畴微笑应对,似早料到谭泰会以这般说辞搪塞,淡淡回道:“离京南下时,摄政王赐我招抚南方总督大学士之印,辅征南大将军并管江南事。”
“谭都统,大将军须得坐镇金陵居中调度,委派我这朽老之躯抵前线传达命令、抚慰军民,还望都统多多理解,松江明帝,自有苏州等处兵马攻之,杭州为东南大阜,得失尤重,且博洛贝勒正被困城中,明军近十万众围困,危在旦夕。”
“审时度势,谭都统当明矣。”
谭泰表情烦闷,咧着嘴用满语骂了几句,挥着手嚷道:“我待知道了,明日,明日便启程去杭州解围!”
“望洪大人能擒获明帝送回京师,也不枉我助你这一遭。”
洪承畴抿嘴呵呵一笑,打声招呼微作一揖离开军营。
他是不得这些满洲军将的信任,当然,也不需要就是了,只要得摄政王多尔衮之用,就都能调动得了这些人。
洪承畴有时不禁感慨,女真人虽偏远野蛮,制度落后,但在这等军国大事上,权力统一,执行顺畅无阻,真真适合乱世征伐。
得到谭泰承诺,洪承畴便放开了手脚。
在他面前的是宣称继承明朝天命,在郑氏集团与江南士绅的支持下登基称帝,但却顿兵苏州城下迟迟不克,最终大败而逃,在松江稍作喘息的明隆武帝朱聿键!
洪承畴很自信,因为他对敌人太熟悉了!
“嗬!郑氏?呵哈哈哈哈啊!”
洪承畴的笑声在苏州府衙内响起。
朱聿键秉烛夜默在松江府城。
陈豹在北新关彻夜难眠。
黄得功从睡梦中猛然惊醒,大汉淋漓。
在杭州。
“会攻多少日了?”
“半月有余。”
陈豹咬紧牙关,心情十分糟糕,最坏的情况出现了。
吴江兵败的消息已经传至,他起初还想封锁消息,不为兵士所知,但为时已晚,今早起来,所见之处士气低落至极,莫说再攻杭州了,能从容退走,都是万幸。
黄得功、朱大典、王朝先王之仁这些人倒无所谓,他们本就自浙东而来,退也是朝浙东而退,可他陈豹呢?
他是从湖州而来,湖州城此时还未克之,城内有于永绶、张存仁的几千兵马,这些人之前陈豹并未放在眼里,哪知这会儿竟成了他的催命符!
不回湖州,他只得随黄得功等人渡钱塘江遁走,那么留在湖州的万余军队就陷入死地,虽然他们多是由太湖水匪、义军组成,可就地化整为零,继续敌后游击,但势必会对郑氏怀恨在心,而且最最重要的是郑氏的四艘大福船还在湖州口,其余的火炮辎重等,也有不少。
这些东西丢了,他陈豹也别回福建了。
回湖州,除非能赶在苏州清军反应过来之前冲出太湖,否则汛期即将度过,他这四艘大福船在太湖这个澡盆子里,能坚持到明年涨水吗?
陈豹陷入了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