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牛说着话,就到了厨房,大牛把他们先安置在了厨房外的院子里坐着,那儿有两张石桌几个石凳,想来是夏天的时候,让厨师们在外面凉快些坐着休息的。
大牛回去找刘掌柜了,如花几个就坐在石凳上等,东子和杏儿几个不时地往厨房里瞧上一眼,看着很大的厨房里好些人在忙着,不时就传来“咚咚咚”的切菜声和“沙沙沙”的炒菜声。
桔子也看着,还小声地说:“立河三伯不知道在不在?”
也是巧了,她的话刚说完,就听有人在喊:“如花,你咋在这儿呢?噫,这不是东子、杏儿、桔子嘛,你们也来了?”
如花站起身来,看吴立河手里提着桶子出来,就笑着说:“立河三伯,我们过来找掌柜的有事,掌柜的在忙,所以我们在这里等他呢。”
“噢,那这个姑娘是?是你姐姐吧,看着就像。”
“是哩,是我大姐如梅,大姐,这就是立河三伯。”
如梅忙和吴立河打招呼,叫了声:“立河三伯。”
“哎,哎,别站着,你们就坐着,瞧,掌柜的来了。”
刘掌柜一见如花,那是长长地舒了口气,不等如花和他打招呼,就急急地说道:“伍姑娘啊,你来的可真是时候,快快快,帮我一个忙。”
如花好笑地问刘掌柜,“您这是为什么事急啊?瞧这一头的汗。”
刘掌柜擦着汗说,“伍姑娘,快看看,这东西你能做不?”
如花顺着刘掌柜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吴立河提着的桶子里全是螃蟹。如花向前又看了两眼,就说:“这不是河蟹嘛,农历九月母蟹最美,农历十月公蟹最肥,这些瞧着就是母蟹。”
“哎呀,姑娘认识就好,那姑娘能不能把它们做成菜啊,这东西能吃不?”
“当然能吃了,江南那边吃这个的多,咱这儿难道没吃过?”
刘掌柜就说:“有,有吃过的。”说到这里,刘掌柜脸一红,稍稍停顿了一下,才不好意思地说:“让姑娘见笑了,我们这儿的厨师,没有人会做。天香楼的厨师曾做过这螃蟹,可,我也不便去天香楼找他们的厨师来这里做这个呀。”
如花“哦”了一声,问道:“这河蟹是客人带来的。”
刘掌柜点头,“是啊,说是这蟹就得新鲜着吃,否则就吃不成了。我这就急的啊,伍姑娘,求你一定要帮帮忙啊,这客人来这里,就是要和我家老板谈些生意的,要是连道菜都做不了,那这生意怕是……”。
“行啊,也是巧了,那我就先帮你把这螃蟹给做了,再和你谈生意吧。”
刘掌柜连连给如花作揖,半晌才反应过来,就问:“生意?是又有啥菜品要卖方子?”
如花指了指篮子,说道:“不是卖菜方子,是卖面条,正好一会儿我煮几碗面,让你的这几位客人也尝尝鲜。”
如花就叫了如梅进去打下手,杏儿不停地给她使眼色,如花就把杏儿和桔子都带进了厨房,东子和志森就先被刘掌柜叫小二带着去了包厢等她们。
厨房里的人一见如花和几个小姑娘来了,都停了手站着看,大厨连手里的炒勺都没放,就向如花走了过来。
“小姑娘,又来啦,这是做啥呢?你让我在一旁看看行吗?”
如花回头望向刘掌柜,刘掌柜忙说:“伍姑娘,你叫他给你帮帮手,接下来的事咱都好说,你放心。”
如花这才笑了,回头对大厨说:“大师傅在旁边给我指导着些,要不我做不好。噢,大师傅给叫两个人把这些螃蟹都帮着洗洗,咱现在就开始做。”
“哎,好嘞。”
大师傅叫了两个厨工来洗螃蟹,如花又给讲了讲怎么个洗法不叫蟹钳夹了手,然后跟桔子和如梅说,让她们一个帮着和些面,一个去拿些需要的食材,杏儿则给了个一会儿烧火的活,杏儿也乐滋滋地应了。
问了客人的喜好,如花做了辣的和不辣的几道螃蟹菜,忙活了好一阵子,姜葱炒螃蟹、清蒸螃蟹、干锅香辣蟹、螃蟹辣豆腐、螃蟹小白菜汤、蟹肉小笼包就被端走了,连带着端走的,还有如花煮的几碗面条。
如梅拿了帕子给如花擦着汗,看如花的脸红彤彤的,叫了杏儿给如花去找杯水,大厨听了忙亲自端了碗汤过来,给如花喝。
“小姑娘累坏了吧,快,这是鸡汤,喝点。”
如花抿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看如梅三个,也都满头是汗,这厨房里还是热的要命。不用如花开口,大厨就叫了人给如梅三个也端了鸡汤来,一人一碗,杏儿和桔子忙不迭地谢了大厨,端着鸡汤小心地喝了。
一年都见不到肉腥,何况是这美味的鸡汤,那更是几年都不曾喝过的,杏儿和桔子喝着鸡汤,偷眼看着厨房里的其他人,见他们都笑着和如花说话,夸赞如花,两人在一旁也乐,高兴地就好似是夸她们一样。
“立河三伯,在这儿干着辛苦不辛苦啊?”如花问吴立河。
吴立河洗着一堆菜,对如花说:“世上哪里有干着不辛苦的活计,可啥都不干的话,又哪能养活自己,养活家里人呢?你说是不是啊,如花。”
如花暗道,是啊,啥干着不辛苦,世上又哪里有不受委屈的工作。
包厢里,尚奇瑞向白靖轩和刘掌柜举起酒杯,说道:“今日有幸结识白公子、刘掌柜,真是尚某三生有幸,来来来,在下先敬两位一杯,欢迎两位来彭田县。”
白靖轩淡淡地,举起酒杯一口喝下,小脸没一会儿就红了,尽管胸口像火烧一样,可他硬是没有一点不适的表现显在脸上。
刘掌柜的本来要替他喝了,可尚老板敬的酒,他一个做掌柜的,也不可越俎代庖地替轩少爷给喝了,所以,干下一杯酒后,刘掌柜就一直和尚老板说着话,不让他再有机会劝轩少爷喝酒。
福惠居酒楼的刘掌柜叫小二把如花做的几道菜端进去,自己也去向自己的老板和老板的客人打了个招呼。
尚奇瑞见刘掌柜进来了,就笑着对白靖轩和坐着的刘掌柜说:“白公子、刘掌柜,认识一下,这位也姓刘,是这里福惠居的掌柜,刘掌柜来,这两位是益县白家的白公子和刘掌柜。”
福惠居酒楼的刘掌柜忙向两人作揖,两边问候寒暄了几句,在座的三人就被香气扑鼻的几道菜给吸引去了注意力。
尚奇瑞一看这几道菜色,就知道不是自家厨师的手艺,只稍一瞥了眼一旁站着的刘掌柜后,就招呼白靖轩和那位刘掌柜:“来来来,白公子、刘掌柜远道而来,今日在下略尽地主之谊,尝尝,这饭菜可合两位的口味。”
白靖轩和刘掌柜看到自己拿来的螃蟹已做好了上了桌,和尚老板一让,就挑了个自己看中的菜夹了过去,放到嘴里一吃,白靖轩挑了挑眉,又夹了另一道菜。
刘掌柜就说:“这螃蟹做的味道极佳,这除了这道姜葱炒螃蟹和清蒸螃蟹外,不知其余这两道菜是何名啊?还有这包子,极是美味。”
福惠居酒楼的刘掌柜早有准备,方才就跟如花问了,便给这位刘掌柜回答说:“这道菜是干锅香辣蟹,这道是螃蟹辣豆腐,知道白公子喜辣,所以特意为白公子准备的,这汤是螃蟹小白菜汤,清淡可口,这道鲜香口感极佳的是蟹粉小笼包。二位若尝着味道还可以,就请两位多吃点。”
这边白靖轩没有什么表示,那位跟他一起来的刘掌柜忙笑着说道:“味道极好,有劳刘掌柜费心了,也多谢尚老板招待,我家轩少爷还年幼,不善饮酒。来,我替我家轩少爷敬尚老板和刘掌柜一杯。”
喝了酒,尚老板看到摆在自己面前的一碗面,面露诧异,与此同时,白靖轩已挑了一筷子有白有黄有绿的面条放进了嘴里。
刘掌柜说:“噫,这面条有意思,还是带色的,面条细长且吃起来爽口劲道。”
尚老板留意白靖轩的神色,见他虽很少答话,但见他吃了不少,也知他是喜欢这几道菜和这道面条的,于是,就冲福惠居的刘掌柜使了个眼色。
刘掌柜就说:“是啊,这也是本店新近要推出的一个特色面食,今天您二位远道而来,这第一份自然是请二位来品尝了。”
尚老板暗暗点了点头,难怪呢,自己也不知道。
另一间包厢里,东子和志森终于等到如花和如梅、桔子、杏儿过来了,一进屋,东子就问:“这么长时间,我正要出去寻你们呢。”
大牛把几道菜和六碗米饭摆在桌上,如花笑着对他道了声谢,大牛就出去了,替他们关了门。
杏儿这才拉着东子的衣袖说道:“东子哥,我刚刚喝鸡汤了,可好喝了,哪,这两碗是你和哥的,哥,你快尝尝,可香了,里面还能吃到鸡肉呢。”
如花拉着桔子坐下,就说:“是啊,表哥,森堂哥,你们快尝尝,来,大姐,杏儿,咱也吃吧,刚刚给他们做菜时,我就觉得有些饿了,快吃。大姐,这几道菜就是我卖了菜方子给他们的,你不是一直说想吃的,来,现在就多吃点,桔子姐,别光看呀,吃啊,我就不招呼你们了,我可饿了,我先开动了。”
如花捧着碗先吃了两口米饭,这才夹了几筷子的菜到碗里,低着头就开吃了,杏儿和东子他们见了,也就快速地夹了他们看中的菜,吃了起来。
杏儿吃的很欢快,“好吃,真好吃。”说着,还不停地给东子和志森夹着菜。
桔子吃了几口后,就说:“是啊,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如花,这都是你教给他们做的?”
如梅夹了一筷子鱼香肉丝给如花,她刚才看如花夹了几筷子,就猜着二妹是很喜欢吃这道菜的,听桔子问,就回道:“桔子姐,是二妹教给他们的,要不然,我们家也没钱买地买种子、送大哥、二弟、小弟他们去学堂读书啊。”
桔子崇拜地看着如花,众人都望向了如花,如花被这些孩子崇拜的目光给弄的差点儿噎了一下,努力地把嘴里的饭菜咽下去后,如花扫了一眼在座的几人,眼含狡黠地说道:“别崇拜姐,姐只是个传说。”
哄地一声,杏儿带头,笑了出来,还好她嘴里的东西刚咽下去,可桔子和志森就不好了,他们正吃了东西,被如花这么自恋的一逗,让他们咳嗽着呛了个结实,一旁的杏儿和如梅赶紧地,杏儿给志森拍着背,如梅给桔子递了一碗汤。
如花嫌意地冲两人笑了笑,说道:“快喝点汤,顺顺气。”
几个半大点儿的孩子笑闹着结束了一顿意外获得的饭,刘掌柜就敲门进来了,脸上带着笑,对如花说:“伍姑娘,现在可方便与在下去谈谈生意?”
如花说:“当然,就等刘掌柜呢,你这边谈完了,我还得到镇子上去。”
刘掌柜依旧请如花到了上次的那间包厢里,请如花坐下,上了杯了茶,刘掌柜说:“伍姑娘今日做的几道螃蟹菜品的方子我们都请姑娘卖给我们,价钱还是按上次每种一百两,如何?”
如花并未反对,就说:“行啊。”
刘掌柜接着又说:“如果伍姑娘还有其他菜品方子,不知伍姑娘能不能一道卖与我们?还有那三色的面条,不知这做法?”
如花的手指轻敲着桌子,对刘掌柜说道:“暂时没有其他菜品方子,若是将来想到了,一定会找刘掌柜的。至于这面条嘛,制做方法不便相卖,这面条倒是刘掌柜有意的话,我们可以做好了卖给你们酒楼。”
刘掌柜一听,就知道如花今天来的目的是为卖面条的,微一沉吟,刘掌柜问:“不知价钱如何?”
如花说:“刘掌柜,我先给你说说,这面条呢,分纯白面的、白面和玉米面的、杂面的三种,也分湿面和干面,还分细的、粗的、九叶、宽的四种,当然这粗细之分同价,其他则是按干湿和面的不同来区别价格。
先说这湿面,纯白面的一斤二十六文,白面和玉米面的一斤二十文,杂面的一斤十二文。再说干面,纯白面的一斤三十六文,白面和玉米面的一斤三十文,杂面的一斤二十二文。”
刘掌柜想到那面条还有绿色和红黄色的,就说:“那这带颜色的面条呢?”
如花一想,自己把这颜色的事还给忘了,微微一笑,说道:“那两种颜色的面条的价格,每种上多八文钱。”
刘掌柜正在心里算着账,如花又说道:“当然,刘掌柜也可以用面粉换面条,只出个加工费就行,一斤面粉换一斤湿面条,加工费一斤十文钱,干面条的加工费一斤十六文。”
刘掌柜笑了,对如花说:“伍姑娘,这面条的价格真是贵啊,比猪肉的价都高啦。”
如花说:“刘掌柜只是算了面粉的价,却没有算人工和里面调料等的成本,再说了,你们的人能做出这样粗细均匀、口感劲道的面条来吗?而且,我这面条存放时间长,尤其是干面条,放十天半个月的都没问题。你买了我的面条,多方便,不用再花人力、时间去擀面,有客人点了面,让厨师随手煮一把面就行,要不然还得让人现擀不是?”
刘掌柜想到还在那边陪着客人的老板,对如花说了声,“伍姑娘,在下慎重起见,还是去请示一下老板,请姑娘稍坐喝会茶。”
如花点头,“好说,好说,刘掌柜请便。我在这里先把那几道螃蟹的菜方子给你写好。”
“有劳姑娘,请请,这边有笔墨纸砚,在下去去就来。”
上次是让伍立文写的菜方子,今天她爹不在,这会子她的胳膊还有些酸,于是,如花先是揉了好一会儿胳膊后,才坐下来,动笔开始写。
不等她写完,刘掌柜就回来了,一看刘掌柜的神色,如花就知道,这面条的生意做成了。
于是,她站起来,对刘掌柜说:“刘掌柜,麻烦你坐下,我说你写,我这胳膊有些不适,这半天才写了一个菜方子。”
刘掌柜的忙应道:“哦,好好,我来写,我来写,伍姑娘,写完了菜方子,咱也一起把这面条的协议签了,这边老板已同意了,就按伍姑娘说的价,再有,镇子上也有福惠居的分店,我们也订姑娘的面条,请姑娘一起签份协议。”
“哦?你们老板在南柳镇也有一家酒楼,这我还真不知道,这样也好,省得我去镇子上找买家了。刘掌柜,提前和你们说好,这面条到时候我家要零卖的,而且如果有其他家的酒楼饭馆要买,我家也是要卖给人家的,自然,这卖价与你家的相同。”
最后,如花说刘掌柜写,把菜方子写完了,又写了协议,两人签了协议,刘掌柜付给如花六百两的银票,这是菜方子的钱,付了一两二钱银子,这是如花带来的四十斤面条的钱。
并且,刘掌柜说了,以后他们只管往镇子上的福惠居酒楼送去面条就行,县里的这边,自有镇上福惠居酒楼的伙计和其他东西一起给他们送来,如花很是高兴,这样还省了他们跑县城了。
两人谈完了,刘掌柜拿了协议,准备和如花他们一起去趟镇子上,老板吩咐了,要他带如花去见见镇子上福惠居酒楼的许掌柜,顺便把新出的菜品方子和面条协议给许掌柜看看,让他们的厨师也学会这十几道新菜品。
如花叫了东子他们,一起下了楼,正准备要上驴车时,就听有人惊呼一声:“呀,小姑娘,小姑娘,轩少爷,那个就是我说过的小仙童,就是她,就是她。”
如花下意识地觉得,小仙童,说的是她,她回过头去,看到喊叫着的那个人,正是曾一路搭伴翻山赶路的商队的那个领队刘掌柜。而旁边站着的那个,不正是白凌飞的表弟白靖轩吗,他可知道,他的这条小命她有出手相救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