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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穿过市中心嶙次节比的高楼和拥挤的人流向南驶去。越向南行,街道越是凄凉,田园和荒地开始映入眼帘。黑色的屋脊和塑料棚沐浴着深秋的阳光,闪闪耀眼。不久,车行到俨然已是郊区的地方,路面开始蜿蜒曲折起来,司机紧握方向盘,忽左忽右地转动不止。

    我有点晕车,中午喝的海带汤惺味还留在胃里。这时间里,拐角渐渐少了,正当松一口气时,车猛地停下来,我的头几乎要撞在前排靠背上,喉咙里瞬间充斥着酸涩的海惺味,一阵恶心。

    回过神来时慕雪已经付款下了车,我无精打采地打开车门下车,跟随其后进了监狱大门。

    每经过一道阴森的铁门,慕雪总要出示证件办理相关手续,然后被那里值班的警卫盘问上几句,而这个时候,那些警卫总会向我投来异样的目光,直让我浑身不自在,我稀里糊涂地跟在慕雪后面,又是左转又是右拐的,绕了好一会,再抬头看时,已到医院大楼前。

    大概不是周末的缘故,或者说这毕竟不是平时司空见惯的普通医院,而是监狱的医院,所以往来的人并不很多,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充溢着医院特有的气味。消毒药味,探病花束味、小便味、被褥味,这所有的混在一起,把整个医院笼罩在其中,护士踏着噔噔的脚步声在里面走来走去。

    慕雪父亲住的是一个单人病房,四周洁白的墙壁上贴满了标语和口号,迎面的病床上躺着一个瘦弱的身影,那样的姿势,让人不禁想到身负重伤生命垂危的小动物。他侧着身子,如同瘫痪般躺在那里,打点滴的左臂无力的探出被窝,软绵绵地挂在床边,身体纹丝不动。他的头顶已几乎不剩一丝头发,顺时针缠了好几层厚实的白纱布,干瘪的胳膊上布满打点滴或注射的点点痕迹,眼睛半睁半闭,茫然地注视着空间里的某一点。我进去时,他布满血丝的眼珠略微转动了一下,看着我们。大约看了有十秒钟,便又收回其微弱的视线,重新盯视空间里的那一点。

    一看那眼睛,便可知道他将不久人世。在他的身上,几乎看不到生命力活跃的迹象,有的不过是生命垂危的蛛丝马迹,如同被抽去水分只剩了一层外壳的水蛰般脆弱,只稍轻轻触碰就会灰飞烟灭。干裂的嘴唇四周,乱糟糟地生着杂草般的胡子,我不由纳闷,生命力枯竭到如此地步的人竟也能长出此等繁茂的胡须。

    慕雪走到窗前,将半掩的窗帘拉向两边,直拉到再不能动弹才罢手,然后从墙角不声不响地搬出一张椅子,缓缓坐下,她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双眼默默、静静地凝视着躺在床上的老人,双唇禁闭颤动着,从我的角度看去,显出既悲伤又激动的神色,好像在酝酿着什么似的,久久没有气息的交替,老人停止了呆滞的盯视,再次把注意力转向这个刚刚进门的年轻女孩,眼里除了疑惑和不解,便只剩了空洞的尴尬,这样的光景持续了约十分钟,慕雪似乎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从嘴里挤出字来,

    “爸----”她小巧红润的嘴唇哆嗦着,发出微弱的声音,如微风拂过风铃般清脆,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穿透人心。

    老人的眼珠懒洋洋地转了转,可突然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狠狠扎了一下似的瞬间缩进去,然而又慢慢鼓起来,渐渐膨胀着,将眼睑撑得向后退去,叠起小山般的皱纹来,似乎再持续几秒下去,那两个圆鼓鼓的眼珠立马就会呼的一下迸出来似的。

    慕雪刚刚那个字的含义由于某种原因现在才飘进他的耳中,经过一番曲折才被其理解,但是这种理解对他来说未免过于复杂,并且这种理解对他来说也是过于遥远的存在,他只是呆呆的做出那些并不能正确表达其意思的表情,喉结艰难地上下蠕动着,想要说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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