氲的强横波动渐渐收敛,他看着厉行川,淡淡地说:“你有两条路。第一,束手就擒,我有办法恢复你的命线。”
厉行川擦了擦嘴角的血液,低声道:“然后继续被你们圈养吗?”
简行之没有理会他这句话,屈下一根手指,继续说道:“第二,说出命线的下落,我会留你全尸。”
他的语气平和自然,明明说的是难听的话,却很难让人产生反感,就像他本就该那样说一样。
厉行川摇摇头,一面叹息一面大笑:“我失信了……如果这就是你背叛的理由,我能接受。可是在我的记忆中,失信的人……是你!”
简行之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这是林寻到现在为止从他脸上看到的,最为生动的表情了。
“既如此,你便死吧。”
简行之话音未落,厉行川已经大吼一声,游荡在四周的血雾凝结成了密密麻麻的血线,倏地在空中闪过,眨眼间便洞穿了简行之躯干,头颅,身体的每一处……
然而,后者的神色却仍旧那么平静,他就像是一滩美丽的死水,缓缓抬起了手,身后的空气水波般荡漾,密密麻麻的青色小剑露出了剑尖,他并指成剑,所有小剑都指向了厉行川。
厉行川瞳孔一缩,双翅护在胸前,血光暴涨。
剑指缓缓抬起,并不停顿。
林寻听见了一个平静的“去”。
转眼之间,铺天盖地的青色小剑已经撕破了空间,完全洞穿了厉行川的身体。
躯干,头颅,身体各处的血洞竟然和简行之刚才受到的攻击一模一样!
身上的血洞喷出血花,厉行川双翅无力地放下,自半空坠落,摔在了血水之中。
简行之来到厉行川面前,伸出两根手指,插进了他的双瞳。
挖出了两颗白红之色的眼珠,轻描淡写地放进了怀里。
血妖没了本源命线,便无法起死回生,更不能愈合重伤。
对简行之而言,此刻厉行川身上最珍贵的东西,就是他那一对能够放出血杀之气,洞穿敌人的眸子了。
林寻在归离子的黑白气罩中眼睁睁地看着,身体在发抖。
有愤怒,也有恐惧。
他从没见过简行之那样的人,他似乎毫无情感,他的行径和他无瑕的双眼形成了强烈的背离感,这种感觉在简行之的身上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氛围,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奇诡。
“走。”
青衣简行之漠然看了一眼被挖出双眼却没有发出半点惨叫的厉行川,对楼兰的年轻人随口说到。
他长袖一挥,宛如白云出岫般,卷起了所有人,轻飘飘地飞了起来,穿过了过往泉,眨眼间就消失在林寻与归离子的视野中。
黑白气罩撤开,林寻冲到厉行川身旁,飞快地拿出那本泛黄的空白妖经,急切地说:
“快,写上你的名字,还有救!”
厉行川只剩两个血洞的眼睛似乎能够看到林寻,他的胸膛上下起伏,凄艳的血液顺着眼眶流到了胸前。
到了这种地步,他的脸上竟还露出了笑意。
“我的眼光……也没出错啊……”
林寻狠狠地盯着他,想要抬起厉行川的手,却被一股更大的力量阻止了。
“你干什么?我是在救你!”
厉行川慢慢地摇了摇头,生气在离开他的身体。
他仰起头,仿佛能够看见弥漫四周的血雾。
“经历死亡……才是生命完整的轮回吧?”
“这一次,我……想……彻底……地……”
“死……一次……”
他的手垂落在地,还算饱满的血肉迅速干枯萎靡,倒刺,鳞片飞快脱落。
身体也像是见了日光的雪一般,逐渐融化。
氤氲四周的血雾围拢过来,飘在这一汪血水的上方,借着荧石的微光,林寻隐隐看到一缕血色烟雾从那滩血水里飘了起来,欢欣地融进血雾里。
它们彼此纠缠,逐渐上升。
就像这肮脏腥臭的地底下,从未诞生过灵智一样。
什么是真正的活着?什么是真正的活过?
也许那团血雾中的某一缕,会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