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们,他们呼喊着自己亲人的名字,还不时听到哭喊声。
等顾青云排着队走出来时,即使太阳还没有出来,但呼吸到外面新鲜的空气,还是让他精神一震,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怎么就那么像囚犯被释放的感觉呢?这九天,对身体和精神都是一种考验啊。
“青云!”顾青亮终于挤了过来,准备扶着他,可刚一靠近,条件反射的马上退后几步,惊呼,“怎么那么臭!”
顾青云双眼无神地看着他。
顾青亮尴尬一笑,赶紧把他的考篮等东西都接过来,扶着他慢慢地走到大街上,直到找到他雇来的轿子。
回去后,顾青云只觉得特别疲惫,也顾不得去打听其他好友的情况了,赶紧先用热水匆匆忙忙洗了澡,再刷牙后,喝了一碗白粥,就赶紧爬在床上睡觉了。
这一觉就从早上睡到了晚上,顾青云出了一身汗,等他睁眼的时候,才发现顾青亮一直在他床边守着,头还枕在他的床沿处。
此时他刚一坐起来,顾青亮就听到动静,猛然睁开眼睛,
“二哥。”顾青云轻叫一声,“我吵到你了,你怎么不回自己的床榻休息?”
“我能睡得着吗?你都瘦了一圈,睡觉的时候还呼吸沉重,我怕你晚上发烧什么的,听说很多考生都这样,就只能守着你了。”顾青亮摸摸他的额头,发现温度正常,这才放下心来。
“真是太吓人了,你们考试真的好辛苦,我哥是这样,你更是这样,要关在里面考九天,要是我,肯定受不了。你不知道,你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像一块臭豆腐。还有你带出来的衣服,那洗衣服的大娘还要我加钱才肯洗呢。”顾青亮一边说着,一边向门口走去,“知道你们可能半夜醒来,厨房还温有肉粥,我给你端来。”
顾青云摸摸肚子,真的觉得很饿了,忙从床上爬起来,只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非常好。
他伸了个懒腰,全身的关节发出噼啪的声响。
等顾青亮端着肉粥给他的时候,顾青云就问道:“他们三个怎么样了?”这肉粥都快成小孩吃的糊糊了,不管了,先填饱肚子再说,总比馒头好吃。
“何谦竹和方子茗都挺好的,精神和你差不多,就是赵文轩有些发热,赵三现在正在照顾他,找大夫看过了,已经吃过药了,没什么大问题。”顾青亮忍不住说,“青云,你不知道今天全城的大夫多么抢手!赵三去请大夫都要等很久才轮到他,要不是赵文轩的病不严重,估计他早就急死了。”
顾青云听到前面一段话时已经放下心来,毕竟何谦竹和方子茗两人的身体是不错的,尤其是方子茗,注重锻炼,还拿有人参进考场,只要不和他一样倒霉分在臭号旁,精神应该不错的。
至于赵文轩,他的身体虽然已经有意识地加强锻炼,可到底比不上他们这些从小锻炼的,还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所以现在有点发热,已经是非常好的结果了。
现在都深夜了,顾青云没有过去看他们,嘱咐顾青亮不必再守着他。他洗了个澡后,困意又袭来,忍不住也继续睡下了。
第二天和平常的生物钟一样,一早就醒来。
等他出去逛了一圈,用日记把这九天的事情记录下来后,方子茗等人才陆续起床。
大家一起去看了赵文轩,见他已经不再发热,都松了一口气。
可一个早上的功夫,顾青亮就给他们带来了坏消息。
这科的考生中,有几十个正卧病在床,其中有几个最是严重,生了重病,现在正吊着命。还有一个差点就去了,幸亏他家是官宦人家,有良医抢救和大把的药养着,这才捡回一条小命。
这是唯一的好消息了,往年总有一些身体弱的人出考场后去世,现在只要保住性命,在床上躺几个月也是可以的。
他们认识的黄言成,在考场还看不出什么毛病,出来后却上吐下泻,现在正躺在床上养着,不敢下地。
顾青亮说起这些的时候,心有余悸,一个劲地说道:“科举真是太可怕了,你们为了考试连命都不要了,我可不要这样。”
“明年就轮到你了。”顾青云白了他一眼。
顾青亮撇撇嘴,没有说话。
方子茗和何谦竹坐在一旁,精神还有点萎靡不振,懒懒地不想说话。
总之,一场乡试让大家都好像病了一场一样。
大家去看了黄言成后,也不想去哪闲逛,就直接回到住处。
“太佩服你了,青云。”大家对完答案后,方子茗由衷地佩服,“你离臭号那么近,竟然还能把试题答成这样,真是不容易。我们巷子,有一个臭号的秀才才三天就坚持不下去了,离开号房不再考。”
“我身体好点,才能坚持,不过这没用,一切以成绩为准。”顾青云见方子茗神色轻松,知道对方考得不错。
至于何谦竹,他的脸色看不出来是好是坏。
“我们那里的倒是坚持了九天,交卷完后就昏迷了,据说当时都病得快不行了,还是那些士兵看着不对劲,赶紧把他抬走,这才捡回一条小命。真是的,知道自己身体不舒服,还强撑到这个时候,也不怕出事。”何谦竹脸上带着不赞同。
“功名动人心啊。”顾青云叹了口气,大家都是一样,只是他不会把功名看得比自己的身体重而已,万事以自己的身体为准。如果他像那个考生一样,肯定是宁愿弃考,也不愿意煎熬下去。
生命那么宝贵,还是小命要紧。
三人说了几句后,也不想再说了,除了算学之类的考题可以直接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其他的经义、诗赋和策论,还是主观居多,就看考官怎么评判了。
接下来,秀才们开始等待放榜。
考官们也在紧张阅卷中。
顾青云参加科举考试后才发现,本朝的乡试阅卷也是有一套标准程序的。
除了糊名、弥封之外,为了防止考官识别考生的笔迹,对认识的考生给以照顾,乡试的考卷是不允许跟考官直接见面的。每次乡试都会雇佣专门的誊录人员,用朱砂把考生的墨卷誊录一遍。
为了防止誊录出错,那些誊录人员胡乱抄写考生的试卷,朝廷还会派一批秀才充当“对读生”,也就是拿朱卷跟考生的原始墨卷相互校对。如果誊录错误,则用黄笔改正。
像前一次乡试,他就收到官府的消息,让他来当对读生,当时他正忙着,就婉拒了。据说做这个还是有一定报酬的。
弥封、誊录、对读完毕,要有官员用印,表示负责。其中与阅卷工作有关的各种文字,墨色各不相同。主考官、副考官用黑色墨汁,其他担负不同责任的考官用紫色或蓝色,试卷誊录用红色,对读人员用黄色。
这套墨分五色的繁琐程序,很大程度上保证了公平公正,可是最终排名,还是得靠考官们给你的评价,这取决于他们的喜好和偏向。
当然,还有最后一个步骤,就是到时考官会把他们乡试的试卷都送到京城的翰林院,让那里的官员复核,最大限度地确保没有人作弊。
不过顾青云觉得比起现代的考试,这里的考试主观性还是最重要的,所以他现在才忐忑不安。
八月三十日才能出成绩,在等成绩的十几天里,四人简直是茶饭不思,不止他们,其他考生也是,见面就问乡试的情况,都指望着从别人口中知道什么秘密消息。
事实上,大家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本朝对科举考试看得非常严格,考官们此时正被关在贡院里批改卷子,他们要等到放榜那一天才能出来,现在如果有人知道成绩的话,不用说,肯定是科举舞弊案,没有一堆人头落地朝廷和考生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时间一天天过去,秀才聚集的地方气氛就越来越狂躁、压抑,大家心里忐忑,这关系到自己的命运,由不得大家不重视。虽说考完乡试后就可以回家等通知,但除了特殊情况,其他人是不可能回去的,在家里哪有在郡城知道消息的时间快?
越接近放榜的时间,大家就越紧张,就是方子茗和张修远也开始表露紧张,顾青云可以明显看出他们的行为举止已经和平常不大一样了。
顾青云觉得自己这次做题虽然都做出来了,策论的质量可能比较好,但结果可能中也可能不中,如果主考官稍微放宽一点的话,应该就能中,如果他做的卷子恶了主考官,那就可能会被黜落。
千盼万盼中,八月三十日这天,终于到了放榜的时刻。
才刚刚天亮,大家就围在贡院门口等待。
顾青云等人不打算挤进去,他们在旁边的空地等着,顾青亮他们进去挤。
等到榜单粘贴出来的时候,顾青云就看见人群像疯了一样,都挤去看榜,周围还有一群看热闹的百姓。
他静静地站在原处,看着疯狂拥挤的人群,时不时有人大喊大叫,就克制自己想挤进去的,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对他而言,这十几分钟显得格外漫长。
等顾青亮从人群中衣衫不整地钻出来时,顾青云就紧张地观察他的表情。
顾青亮的表情似是狂喜又似难过,复杂难言。
顾青云一愣,看着跑到他前面的顾青亮,干咳一声,开口道:“没中吗?”声音嘶哑,心下却一沉,只觉得茫然若失,心里空荡荡的。
(看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