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克母,你要立他?哈哈,他更不同寻常,生父生母都短寿,都是被他克死的,你还敢让他认你为母”
忽听一串急促的滴滴答答声在殿中响起,却是太后手中的紫檀佛珠线断了,大珠小珠散落一地,弹跳不已。
赵佶生于五月初五。传说这天百鬼夜行,有恶鬼索命,时人以为不吉,且有此日所生子克父母之说。赵佶出生后帝后将他生日改为十月十日,禁止宫人再提五月初五。太妃此言既出,满座皆惊。
梁从政朝扶掖太妃的内侍扬手示意,内侍立即伸手捂住太妃嘴,加快步伐将她拖了出去。
杨日言带蕙罗到福宁殿日常休息的厢房,说:“你且在此等待,将来如何,须听太后吩咐。”言罢欲锁门离去,蕙罗一把牵住他袍裾,跪下恳求:“官家大行,我却未在他身边侍候,痛悔不已。恳请杨先生允我到御榻前,再见官家最后一面。”
杨日言先是摇头不许,但经不住蕙罗不断叩首苦苦哀求,终有所动容,问门外内侍太后何在,内侍称太后在大殿与众宰执商议皇帝遗制,于是杨日言命蕙罗整理好鬓发衣饰,再带她进入赵煦寝阁。
阁中跪满两列侍女内臣,皆在呜咽涕泗。杨日言褰开御帐,蕙罗见赵煦已冠栉小敛毕,身体覆以衣衾,面部覆以白巾。蕙罗冰凉的手徐徐解开他覆面白巾,但见他血色早已退去,面如傅粉,五官宛如雕塑,确实是全无生气的模样了,眉头依然是皱着的,想必为他小敛的宫人也抚不平。
这年他也才二十五岁。
蕙罗满面泪痕,但没有失声痛哭,只觉越来越冷,全身战栗不已,昨夜被击打过的头现在一突一突地格外疼痛,身上的血液似乎都在朝头上涌,终于支撑不住,双膝一软,晕厥在御榻前。
在太后再三宣召下,双目红肿的端王赵佶步入福宁殿,仍不时引袖拭泪,不胜悲戚。
宰执相迎,赵佶一一作揖施礼,状甚恭谨,见了梁从政等大珰宦者,也躬身一揖,礼数周全。
曾布目露赞许之色,侧首问梁从政:“端王将要位,帽子御衣服之类可曾备好?”
梁从政颔首:“皇太后早已吩咐,都备好了。”
赵佶至太后帘前,行礼如仪。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宣谕道:“皇帝已弃天下,既无子嗣,端王当立。”
赵佶瞠目,有惊惧状,伏拜推辞:“惊闻皇兄大行,臣悲不自胜,凄入肝脾,原无心顾及其他。孃孃圣谕,臣惶恐之至,自忖无皇兄才德,恐难当此重任。何况申王居长,臣实不敢僭越。”
太后左右一顾两侧大臣,特别盯着章惇看了看,沉着再叙理由:“申王病眼,你居次位,理应立为嗣君,不须推辞。”
赵佶犹固辞,曾布扬声劝道:“大王,宗社大计,无可推辞。”
太后直接唤梁从政,命他卷帘,将端王引至帘中。赵佶在帘中仍摆首推辞,太后蹙了蹙眉,拖长语调说“不可”。曾布等闻言在帘外纷纷跪下,都劝奏说“国计不可辞”,赵佶才不再多言。
太后示意都知传旨取皇帝冠服,备好的衣帽迅速取来,内侍当即给赵佶穿戴好,少顷再卷帘,众臣已见赵佶穿着皇帝的黄褙子端坐于御座上。
曾布当即带领众臣稽首伏拜,山呼万岁。章惇暗暗叹了叹气,亦随之跪下。
拜贺毕,宰执及蔡京退至内东门,起草大行皇帝遗制。事关机密,不能有内臣旁侍,曾布将之前与太后议妥的制词要点向蔡京细说了一遍,然后亲自捧起研台置于蔡京身侧,蔡卞主动为其磨墨,章惇则面无表情地取了支笔递给蔡京。
蔡京略一沉吟,提笔以大行皇帝口吻写下了载于史册的《元符遗制》:“朕嗣守大业,十有六年。永惟付托之重,夙夜祇惧,靡敢遑宁。赖天之休,方内乂安,蛮夷率服。乃自故冬以来,数冒大寒,浸以成疾,药石弗效,遂至弥留。恐不获嗣言,以诏列位。皇弟端王,先帝之子,而朕之爱弟也。仁孝恭俭,闻于天下,宜授神器,以昭前人之光,可于柩前即皇帝位……”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蔡京:宰相给我递笔,副相给我捧研磨墨,哇咔咔……
蔡学士,有摄像头。
画面定格,蔡京卡在篮球架上,头上乌鸦飞过。
再点播放键,蔡京落在地上,迅速整理衣冠,端然坐直。
蔡京:我大宋格外优待士大夫,尤其是词臣,所以宰相递笔、副相捧研磨墨这个细节充分体现了国家对知识分子的尊重……儿啊……
蔡绦:爸比,什么事呀?蔡京:今天爸比写制词的这段视频你要反复看,以后记到笔记里,告诉后人,做公知要来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