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肠3元,避孕套20元。
二、
第二天我一路向西前往大理,大理的经销商已加入天虎汽车两年多,这次前去便是正常走访加强信心,他们的总经理林猛亲自去到下关车站接我,林猛三十多岁胡子拉茬,看上去一点也不清爽,带我去吃中午饭的地方是个小店,随便炒了两个小菜:“林总这两年做的不错啊。”我试探他。
林猛一脸不屑:“不错个毛线,一个月卖两三个车都快赔死了,得亏大理风大,不然连西北风都没得喝的!”他倒是幽默的很。
“不要着急嘛!这次上海车展我们有新产品上市,厂家在这款车上下了很大功夫,一定会好卖的!”我安慰他,但是这话显得有些勉强。
“看看再说吧,我们开公司是为了赚钱,一直填坑的事儿抗不住呀!”他的态度总算好了一点。
虽然他言语中多有微词,但总算还是管了顿饭,吃饭时两个人都不怎么说话,我看得出他的不耐烦,饭后他回公司,我独自一人上街。
阳光火辣的时候,我信马由缰走在洱海边上,天气正合适,只需要在T裇外套一件轻薄的夹克。远处苍山顶上覆盖着棉花糖一样的白云,路边种着不知名的树木,脚下的草地一片鲜绿,无形而透明的风从海面吹向陆地,拂动我三七分的两片瓦发型,我戴着最喜欢的无边眼镜走得不紧不慢。从楚雄出来我就有点郁闷,从寻找新经销商到拜访老经销商都不是那么顺利,无论嘲讽还是抱怨我都得笑脸相迎,表面装做若无其事,内心里万马奔腾。我经常要跟不同的人打交道,还没成为朋友就分道扬镳,这年月交朋友是很困难的事情,人年龄越大越交不到朋友,只有还在上学的人才有朋友。
夕阳落山,绢云似火,在洱海边吹了一小会儿风我觉得这样其实挺没意思的就找了酒店,酒店里的电脑上有几部我喜欢的影片,我戴上耳机看,看累了之后开着电视在床上沉沉睡去。
是夜,我在工作日志上写下:尊敬的袁部长您好,原大理经销商在此次走访中表现出负面情绪,且经营不善,存在退网风险,大理做为滇西重镇,需寻找替代经销商,预计在大理停留三天左右……此致。
在大理古城和双廊玩了两天后我决定停止向德宏保山方向进发,这几个地方毕竟市场容量太小,先回昆明休整两天,再去曲靖、昭通和红河。这一圈走下来差不多已经是三月底,公司发邮件要求所有区域经理回红兴召开季度会议。
这次的季度会议破天荒地在生产车间召开,一行人站在车间门口等待,看到袁二狗亲自将雪藏了一年多的原型车从车间里开出来的时候,其他人纷纷赞叹,虽然我内心哗然,但不像他们那么夸张,一个个像没见过车似的,杨帆更是这群人里的佼佼者:“袁总,这造型,这配置,要是价格再定到十五万以内,肯定要卖疯掉的啦。”被他拔了头筹,我怎甘示弱,钻到杨帆身前,当时我深吸一口气,想到自己的美好前程,于是挤出一张心花怒放的表情:“我敢打赌,这款车型一旦上市,必定出现供不应求的状况。”显然我的供不应求比卖疯掉啦听着要高端一点,袁部长对着我笑了一下:“小孙,去试驾一圈,太凶猛啦,我现在就这一台,举世无双。”
每个人都多多少少摸上一把新车之后,大家陆陆续续走回会议室讨论产品定位,凡是发言的人都抢着说好听的,我怀疑新华字典上和赞美有关的词那天下午要被我们用完了。
据二狗子说,该车型已进入最后调试,将在四月份上海车展亮相,预计六月正式上市,基于之前天虎汽车在市场上的表现,这款车将采用高配低价的策略发售,以求获得重大突破!不得不说它的外形确实让人眼前一亮,而丰富的配置也很招人喜欢,之前受过打击的内心总算有点安慰。试驾全程不允许手机拍照,只能现场观摩并打分。会议结束后每个区域经理都下达了开网目标。
晚上到家和徐娟正吃着饭,孙建国打来电话:“明天你表妹结婚,你要是在红兴嘛有空就回去一趟,没在就算了。”我嗯了一声,没多说话,心里在犹豫。
“都是自家亲戚,能回去就回去一趟吧。”徐娟放下碗筷。我给孙建国发了条信息:明早九点我来接你。
从红兴市到橘子岭开车只要一个半小时,这一路孙建国只说了两句话:现在的路比以前宽多了,还是山里面空气好,我不回应,使他仅说的两句话看起来像是自言自语。他似乎有点念旧,似乎上了年纪的人都念旧。这世间有好多父亲和儿子是天生的仇家,小时候我曾经很崇拜他,所有的仇恨都是后来日积月累形成的,但是不管我有多恨他,都摆脱不了孙建国只有我这一个儿子的事实,毕竟我是由他的一条精子发育而成,再有三年他就要退休了,将来我还要为他养老送终,直到他埋进土里。在这之前,我没有多余的话想要和他讲,能不说尽量不说。
二舅家已经搭起了彩棚,院子里人头撺动,正往前走着一个人来拍着我的肩膀大声说:“哎呦我去,孙丙岩你妹的回来了。”尽管语序不对,但我还是认出了这个人,毛杆儿。
“毛老板,这两年听说你发大财了。”我握紧他的手不停摇晃,这样会显得很亲热,我和他有快三年没见过面了,平时也不怎么联系。而且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发财,他最好没有发财。
“啥发不当财的,都是混饭吃。”他拉着我的手直奔席棚之内,“等哈就坐这儿,兰香,给咱老同学留个位子。”说话间他跟一个女人打招呼,这个女人三十来岁,上身穿着白色深V领的毛衣,脖子下面露出白花花一片,只是没见沟,屁股上套着条包臀裙,脚上蹬一双红色小皮鞋,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长着尖尖鼻子的脸庞上精致的妆容,弯弯的眉毛下画了熏黑的眼影和眼线,脸上涂了恰到好处的腮红。
这个女人竟然是我小学四年级喜欢过一学期的王兰香,她此刻让我觉得有些陌生,我只记得她清汤挂面的样子,无法不感叹时间的变化。最终还是她先发言:“哎呦,老同学,混大了么,是不是不认识我了。”我内心一顿赶紧接上话茬:“咋可能,忘记谁也不能忘记你呀。”没用到十分钟我就加了她微信,加了微信我们继续聊的热火朝天。从一个忧郁少年到一个话唠,我用了差不多五年时间,在那之前我跟不喜欢的人聊天常常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又或者是不想找话题。
徐娟有一个好处,不咋个爱翻看我的手机,偶尔看到不认识的女性,我随便两句也能糊弄过去,而且我有删聊天记录的习惯,这能保持家庭和睦。
第二天一早我还躺在床上玩手机,当我看到王兰香在朋友圈发的小视频的时候,我仿佛能想象到她起床后端坐在镜子前,打上粉底,瞄眼线,那眼线画的妖媚,遮蔽了眼睛原有的神色,再然后是刷睫毛膏,涂眼影,上腮红,然后拎着一桶猪食去喂猪的样子。我又往前翻,看到她的两个孩子,和他不修边幅的老公,以及她每天精致的妆容。那妆容与我在李家村幽黑的甬道里见过的那些站在路旁揽客的女人们并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