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什么。
那人瞥一眼她,笑她个妓子懂什么。
月娘听了也不恼,继续安静的陪伴在那人身边。
那人看月娘乖巧伶俐又贴心懂事和以往的那些个不同,虽没再搭理她,但也似乎高看了一眼。
此后那人时不时来会来指名月娘,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月娘觉得自己是鲜活的。然而那人也只是听月娘弹几个曲,留下钱就走人。做这行的,以前谁没痴心妄想过?但月娘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自己要什么,拿不到的绝不奢望。
日子就这么过着。
月娘知道他喜欢听曲,就更加刻苦的练习新曲。直到有日,那人盯了月娘一会,才主动开了口。
不咸不淡的几句对白。这几句她怕是到死都能重复,那人的语气,神态,动作以及院子里花落花开的声音都深深刻在灵魂上似的。月娘知道她怕是栽了,见过这样的男人,等自己以后能出去的时候还能想着安心嫁人吗?答案自然只有自己知道了。
在那以后,那人还是常来,出手阔绰不说,也会开始和月娘聊上几句。
一年又一年的。
到了月娘攒够赎身钱的时候。这一次是月娘先开的口。她和那人说这是自己最后几次给他弹曲子了,这些年了,自己一直都很感激他,希望好人有好报。
语毕,那人笑了,月娘从没见过他笑得如此开怀。笑闭,他再一次抬头仔细端详了月娘。月娘不年轻了,渐渐上了年岁就比不得那些新来的姑娘水灵了,这些年要不是这一个常客撑着,就算靠卖身也维持不了在教坊的生计,早早被赶出门了。月娘被他这么一笑给笑懵了,只有静静等着那人继续。
他问月娘能去哪。
月娘说去乡下找个老实人给点银子就这么嫁了,或者自己盘个铺子就这么一辈子吧。
那人低头思考了会,问月娘愿不愿意来他那里。
月娘有自知之明,所以就问自己一个风尘女子去他那里做甚么?
那人就笑她傻,能去做甚,嫁给他啊。
月娘抬头,眼波流转。她原本平静无波的心湖似乎被投了一粒石子般,扑通一声,又绵长又悠远。
后来得知消息的姐妹们都为她开心,说月娘运气真好,盼来了良人。但什么是良人,怎么才叫遇着良人呢?月娘不知道。
几天以后,那人果然爽快的给月娘赎了身,带她出了呆了快二十年的地方。
只是从一个院子带她进了另一个更大院子。
月娘这次才知道这人是京城派来的大官,是自己原就摸不到的月亮。还听那人说,他京中家里已有早亡的妻子留下的儿女,父母也亦在京中定居,都是懂礼的人,只要月娘听话不逾越,他们不会为难。月娘点头,自己不求什么,有个容身之处,安安静静看着心爱之人就是天大的福分了。可这入了大宅还没过几天平静日子,那原本松了口的父母知道月娘的身份后突然开始极力反对,还派了人来警告他,人人都辱骂月娘是个狐狸精,不知天高地厚,大宅里外都大闹了一场。虽有那人帮着从中周旋,月娘自己也知道世人所说的相守怕是轮不到她了,就懂事的和那人说算了吧,自己不配,希望两厢各自安好。月娘走的时候夜深人静,她知道那人估计也心力憔悴,就也谁都没说,门卫看着她出来也没拦着,月娘就这么大剌剌的走出了大宅。
两人就散了。”
说完珊娘喝了口茶。
然后姑娘们就急了。坐在最靠近珊娘的紫娟就快嘴问了出来:“珊娘你说这个故事什么意思,这人和那李甲不是一个样,对待我们这些,不就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我们到底在期待什么!”
珊娘笑了笑,道:“可这故事还没有结束。
月娘出去了以后就见着那人派了管家追来,递给月娘一包小包东西就走了。月娘打开,是一包盘缠和一封信。
虽不能相守,但这也是最好的结局了。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爱得飞蛾扑火毫不犹豫的啊。人世间不都是普通儿女,谁都有自己的委屈和遗憾,天长地久海枯石烂真的只出现在戏文里呢。教坊司里的姑娘有几个人能像杜十娘一样全盘托出呢。”
“那这后来呢?”小翠问道。
“后来啊,没有后来了,要真要结局,只能说后来就各自安好了啊。”珊娘笑着回她,然后摆摆手道。“时间不早了,散了吧。快都回去睡觉吧。”
姑娘们意犹未尽的三两成群准备回屋。走在最后的如意突然想起,之前被自己无意撞见,有天晚上,珊娘和一个男人的见面。来的男人温文儒雅,一看就不是普通人。那时候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映着月色,男人站着低头看向珊娘嘴角噙着浅笑,珊娘则坐在椅子上温婉抬头亦相望,两人之间似乎隔着千山万水,也似乎赤诚相待。
所以,我们求的相守到底是什么?谁是飞蛾?谁又扑了火?
如意摇摇头不再多想,推开了自己屋的大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