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棒槌。
师傅一股脑骂完,那头侯爷重重的摔回太师椅上,用颤抖的手指着他你这,你这,说了半天。我等了好一会侯爷都没接着说下去,我估摸着他想说孽子,但没舍得。
看样子他对自己儿子还是有愧的。
虽然看好戏的心是有的,但我更心疼师傅这些年的遭遇,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师傅说他的过去。本以为和我一样只是个可怜人罢了,结果人是好好的侯门世子,流浪在外多年,吃不饱穿不暖,有家不能回,换我我也要指着始作俑者的鼻子骂。
侯爷气了半天似乎也放弃修补早已破损的父子关系,他摆摆手,让人带着师傅和我下去休息。等我已经要出门的时候,我发现师傅停了下来,回头看着侯爷,语调平静地说。
我叫你一声爹,是补偿你对我的生恩,而养育之恩怕是这辈子我都报不起了,对不住。
说完师傅就牵着我的手一起走出了厅堂,再也没回头,但我知道,他也是难过的。
晚上用完晚膳后,我去找师傅,想安慰他老人家一二,顺便和他说说我接下来的打算。到了门口听下人们说,侯爷喊了师傅单独去了他们的祖庙,我拒绝了下人请我进屋的建议,独自坐在师傅房门口的台阶上等他回来。
等了好久好久,我都快睡着了,师傅才姗姗来迟,他摇醒我,帮我捂了捂有些冰凉的手。此时月光已经洒满长廊,师傅被一身湖青色锦袍衬得真有几分仙气,把我给看傻了。
但这次他没笑我,而是陪我一起坐在了台阶上,低下头靠在我的肩膀上,什么话也没说。
我就静静的陪着他。
我以为这时候师傅心里不舒坦,想安慰他借肩膀让他靠靠,结果他个棒槌安静了没一刻钟就开始犯病。
他摸了一把口袋掏出了一把瓜子来磕,还问我要不要。
这种夜幕三更天,星铺满天宇的唯美气氛难道不该吟着今晚月色真美这样的句子,对月配几壶美酒共饮吗。我气短,无奈从他手里接过瓜子。
月色下,我俩就一句话没说,坐在台阶上各自磕了一把瓜子。
等师傅率先磕完,他拍了拍手上的渣,叫我早些休息,说明早还要赶路。
我???
师傅这次难得正经,定睛瞧着我,问我之前说陪我笑傲江湖的话还能不能算数?
我也盯着师傅的眼睛,然后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我把没磕完小把瓜子往地上一摔,豪气万丈。这地方姑奶奶我早就呆腻歪了,外头天高地远,咱们师徒两有的是地方潇洒。咱们明天一早就走!
师傅不像以往一般摸摸我的头,而是一把抱住了我,我惊得再一次老脸通红,身体一僵,任由他抱着。师傅就着我的耳朵,轻轻道。
以后海阔天空,任我们逍遥,天涯海角陪着我好吗,雨燕。
雨燕是我名字,是师傅给我起的,虽然他从来只喊我傻丫头。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抵不住师傅突如其来的美色,点了头。甚至嘴比脑子还快地说,以后你去哪我就去哪。
师傅笑了,这次不是嘲笑而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等回屋后,我才意识到师傅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老脸今天真忙,睡前居然又红了一次。
这一夜寂静无声,我安稳入睡。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我就被摇醒,然后首先入眼的就是我师傅他老人家的脸,他擅闯我个黄花大闺女的闺房还十分理直气壮,摇我动作粗鲁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我睡眼朦胧看他似乎穿回了原本破烂的乞丐服,还把我那套披我身上,拉着我就要出门,我瞬间清醒,大叫我还没洗漱没吃早膳。
他则胡乱给我抹了一把脸,往我嘴里塞了块不知道什么东西,拉着我就往外跑,一边跑还一边数落我。说我没过几天好日子就这么得意忘形,学那劳什子好吃懒做,把梧桐山的规矩都忘个干净。
我寻思咱梧桐山有啥规矩,但是师傅才不给我思考的时间,继续骂我。
昨儿还说了要早起,你个丫头睡这么晚不起,居然还想着吃,等下老东西反悔了,咱们想走就都走不了了。
我一听,果然好吃好喝害人不浅,赶紧抓着衣服跟着师傅跑路。
等上了离京的官道,师傅看我还急得马不停蹄,就笑我,说我真的说什么都信。
我简直要被他气死,咕哝着,要不是你说的,我才不信,你看我有被别人骗过么。
结果师傅他老人家耳聪目明,这么小声也听得一清二楚,他笑着挪揄我。
一路上潇洒自由。
师傅不止一次问我,为什么他傻的时候还一直跟着他照顾他,不离不弃,是不是早就喜欢上他了?
我总打马虎眼。
他再追问我都没搭理。
其实是我自己不敢多说,怕说多了我就暴露了。早在多年前,我们刚相识,我永远忘不了那天,初见师傅洗干净脸,在盈盈的月光下,那个皮肤雪白的少年,他有着一张青涩且高冷的脸,脆弱单薄似水中月。
我要救他。
所以,我心甘情愿。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