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弗兰茨是我的选择。”颂仪真诚地说。
硬碰硬取得的成就永远不是最好的结果,当你可以选择温和的方式时,尖刀和荆棘总应该藏在后面。
苏菲细致地打量颂仪,最后她放软了身子,道:“离开家乡,孤身一人,肩负责任,成年后,既然选择了婚姻,那么比起别的,责任才是最重要的。”
颂仪没有开口打断苏菲的话,后者似乎开始有些回忆,没有不甘,只是略微有些迷茫。
“我的母亲曾经告诉我,所谓的婚姻,对于我们来说,爱情从来都不是首选。既然你享用了百姓进贡的面包,那就得把属于你的责任担当起来。吃惯了山珍海味,用惯了绫罗绸缎,你不会习惯那些平凡的东西,偶尔一两天可以,长时间你就会开始如普通人一般变得聘用,如华美的珍珠最后在生活的不如意下变成死气沉沉的鱼眼珠。”
“这么多姐妹中,我唯独同你的母亲卢多微卡交好,不是因为她对我的尊敬,或者我们年龄相仿,最重要的是,唯独我们接受了既定的命运,而且选择了让自己过得更好。”
“妈妈她爱您,母亲。”颂仪说。
“也许吧,到了这个位置,这些都不重要了。”苏菲抚了抚下摆,她说话淡淡的,现在重新变回了奥地利的皇太后。
女官过来,苏菲起身,这表示今天结束了。
只是,从未有哪一天像今天这样,阳光和煦,青草芬芳,连人的心都变得恬淡了。
“皇后。”
“是的,母亲。”
“你是个聪明人,现在终于像一个皇后了。”苏菲在暗指颂仪开始了解局事的事情。
“但你必须知道,讨得我的欢心并不是最重要的,在这个皇宫,唯有子嗣才代表着稳固。”
马车上,女官问苏菲,对于皇后的教导是否还要继续。
“自然是要,但无需再这么长时间,我也不会过来了。”苏菲淡淡地说,她平视前方,思绪沉淀。
奥地利需要的是皇后,不是皇帝的爱人,而现在,她终于可以放心了。
苏菲离开后,颂仪在花园里又坐了一会儿,她缓慢地踱步。
未结婚之前,以前都是童话。
结婚之后,责任席卷而来。
那些倨傲的贵族们都在虎视眈眈,梅特涅那边似乎准备从大公那里入手,匈牙利也是蠢蠢欲动……
很多很多的问题。
“皇后的确不是什么容易的尊称啊。”她在心里想,笑容却越发明媚了起来。
爱上一个男人呢,开始爱上他喜欢的一切,但如果爱上一个皇帝,那么就要开始学着为他分担四面的危机了。
晚上六点多,弗兰茨的马车回到了宫殿里面。
皇帝陛下刚回来,就在白色的长廊那里瞧见自己的妻子,正饶有兴致的观察着他。
“在观察我什么?”弗兰茨拉过颂仪的手吻了一下。
“你很不容易,弗兰茨。”颂仪歪了歪头说,然后在自己的女官夫人提醒之前站好。
“我想你知道母亲来这里教导了我什么吧。”
“是的,你会介意吗?”
“也许我应该介意,但事实上跟我现在遇到的麻烦比起来,它几乎不值一提。”
弗兰茨伸出手让颂仪挽着他,他们在晚饭之前要去散散步。
沃尔特他们在后边跟着。
皇帝和皇后除了就寝时间几乎没有私密可言,这的确让人有些受不了,可是,抱怨从来都不是有效的方式。
“我一直觉得,这世上的确有天命这个东西。但是,我可以选择接受或者不接受,但我不得不接受的时候,我还可以选择到底是积极的去面对,还是消极的去承受。”
“你的母亲的确十分严厉,弗兰茨。”颂仪抿了下头发,把它们拂至耳后,她虽然这样说却不是抱怨。
“不过,也正因这样,你才能是现在的模样。我能明白你敬重她的原因,因为她除了是你的母亲以外,的确也是一位了不起的人。今天我在按照标准走路的时候,我心里想的是,我正在做你小时候每日研习的作业,然后我就觉得,自己仿佛更加能够亲近你了。”
弗兰茨停了下来,当他听到这些话语的时候,是如此的意外,以及,不为人知道的感动。
他的一生从出生就注定了。
责任和国家,奥地利皇帝的使命,那些并不了解的人会羡慕这一个位置,但真正活得聪明的人才会知道皇帝有多无奈。
他对自己的这一切时而抱着一种矛盾的感觉,所以自他逐渐长大后,虽然他依旧顺从自己的母亲,却也在努力寻找自己的羽翼。
他不曾想过,这样的人生,会有一个人告诉他,她在沿着他走过的轨迹,并为能够亲近他的记忆而高兴。
那样直白和亲近的语言在弗兰茨的心里翻涌着,几乎让那一丝镇定破裂。但弗兰茨毕竟是皇帝,他很好的约束了自己脆弱的情绪表露。
“我很高兴。”弗兰茨说,这几乎是他的极限。
“我能理解,弗兰茨,以前也许有一些我不能理解,但我会逐渐理解更多。”颂仪微笑着说。
若年少无知时,从话本子那里知道男女主人公在一起后,就是幸福而满意的结局,那么在逐渐成人时,母亲曾告诉过她,最真实的感情往往不是恋爱那会儿,而是婚后。
所谓的磨合期,不应该是一方不断退让,而应该是共同面对。如果生活中不是只有甜的味道,那就努力去发掘酸的醇厚,苦的香气。
月亮静悄悄的爬上了梢头。
柔软的四柱大床里,虽然距离新婚之夜已经过了好一段时期,但颂仪还是觉得其实这没有什么不同。
用缎带束缚的长发被男人的手指解开,就像是拨开一粒麦子粗糙坚硬的外壳,露出了里面金黄饱满的内里。又似乎是小心摘掉玫瑰花的外面,柔嫩的花苞瑟缩着,颤抖着,又羞怯和美丽的让人喜不自胜。
“看着我。”
“恩。”
高鼻深目,眸色如海,维也纳宫廷最高贵的男人被她抓在了手里,十指相扣。入睡之时,她躺在他怀里,眼睛瞧着对方有些疲惫的神情。
苏菲的所作所为,并非完全为了树立权威,政治上的问题正在日益加深,到了他们这个位置,绝不可能为了自己的情绪,而做出有损奥地利安危的事情。
颂仪抬起手指碰了碰对方的睫毛。
低声许诺:现在你不是一个人了,未来也不会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