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只将苏双说得将信将疑。他虽亦听过兵贵精不贵多的话,可毕竟未曾亲自领过军,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而若是他曾有幸见识过当初在长社城外,郭斌竟敢以七百部曲冲击二十万黄巾士兵的大营时,听了郭斌这话想来会有更加深刻的认识。
见了后来的这两千训练有素的鲜卑骑兵,柯步尔面现犹疑,嘱咐族中的副手不可轻举妄动后,便带了十几骑策马前去。他在距离这两千骑兵一箭之地处,勒住战马,朗声道:“轲比能,你是来助我的吗?”
原来这两千骑兵,竟是轲比能所部?
只见旗门开处,驰出一骑,皮裘皮甲,腰悬弯刀,马挎骑弓。此人这一身装束虽与普通鲜卑士兵无异,却是器宇轩昂,姿容甚伟,那一对似可穿透人心的如鹰隼般的眸子中时常泛出的精光,仿佛天然便具有一股摄人心魄的威压。再加上那一具高耸且略有下勾的结节鼻,更是别具一番气派。
待其策马出来,原来竟真的是轲比能!
只见他先是在马上对着郭斌大军的方向施了一礼,方对柯步尔道:“柯步尔大哥,大单于和连不顾草原上各部的利益,竟派兵攻打塞外三城,实在是倒行逆施,不得人心!其所为早已在塞外三城算中,绝不可能获胜的了!你我情同兄弟,我劝你一句,下马受降吧!”
这一番话,只将对面的柯步尔说得心中一哆嗦,他暗忖:“这个轲比能为人方正,执法公平,最难得不贪财物,深得部中人心。更何况他一向作战之勇猛,绝非胆小怕事,浪得虚名之徒。他如今竟对从升龙谷方向来的汉军如此恭敬,却又如此劝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呢?难道大单于竟真的败了?”
虽心中愈发狐疑,柯步尔却还是策马上前,对轲比能道:“大单于英明睿智,其谋算岂是这些汉人宵小所能比拟的?你此来难道就是为了劝我投降汉人不成?”
轲比能指着郭斌方向的一万兵马,道:“若非和连南侵的计谋泄露,汉人为何要北上阻击和连?若非要北上阻击和连,他们怎么会来得这么迟?若非和连战败于升龙谷中,他们怎么会自北方而来?你我既情如兄弟,我方如此劝你!柯步尔,大势难逆,你还是速速降了吧!”
见柯步尔欲待再言,轲比能道:“言止于此,柯步尔大哥还是好好想想吧。”说着,径直策马扭头回阵中去了。见状,柯步尔只能扭头回阵,却见先前来的五千鲜卑骑兵中一阵鼓噪声传来,众骑排开,阵中竟亦驰出一骑。
只见此人着一套汉人中流行的鱼鳞铠,马蹄踢踏间甲页哗哗声不住传来,为其平添了几许威势。精铁所制的兜鍪下,是两撇微微上扬的一字眉,鼻头突挺而宽厚,面部宽大厚重却绝不会予人肥重油腻之感,观之虽不会立即产生亲近感,却是敦厚踏实,至少不会使人生厌。可若说此人老实可欺,其宽厚的肩膀和有力的四肢却能即刻使你抛却这愚蠢的想法,而其双目之中偶然绽放的精芒,也显示出此人智计过人,绝非易于之辈。
柯步尔见了,心中一惊,此人竟也是老熟人了。他策马向前,对来人道:“步度根,你也是来劝我投降的吗?”
来人正是步度根,是蒲头单于与扶罗韩的亲弟。他聪明敏锐,极会做人,常常带着贸易商队往来塞外三城之中,与张世平和苏双亦是惯熟的。
只见他亦是对着郭斌的方向在马上施了一礼,方对柯步尔道:“和连倒行逆施,迫得西部鲜卑脱离而去,草原上人人唾弃;杀兄夺位,更是人神共愤!大汉朝廷着阳翟县侯颍川郡守郭潜阳来塞外立城,与我鲜卑各部互通有无,互惠共市。鲜卑部中多少牧民受其恩惠,多少部落因此不愁吃喝?和连竟枉顾草原各部人心之向背,悍然出兵!蒲头单于身为檀石槐大单于长孙,于保卫草原,守护草场有责,故派我亲提大军五千,来战和连!”
这一番话说得狠辣异常,非但将和连现任大单于的事实抹去,更大力质疑其担任大单于的合法性。顺便点明了蒲头也是檀石槐子孙,也有继承大单于之位的合法性这一事实,使得在场的鲜卑人认识到:便是和连真的战败了,还有蒲头可以继承大单于之位,和连这个不体恤民力的不合格的大单于,再不是鲜卑一族唯一的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