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邑自立国以来,非但不服朝廷管束,拒不称臣纳贡,更曾屡次派遣兵船劫掠我交州渔民。许多老百姓因此命丧大海,很多渔民甚至连出海都不敢了。朱某人身为一州刺史,见此情状又岂能不忧心如焚?便下令征收城中粮食,以编练招募大军,更是命人打造大型战船,便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攻灭林邑国,为我大汉朝廷恢复南疆旧貌。马伏波威名至今仍在,朱某又岂敢不以英雄为榜样,努力奋发?”
这一番话中虽颇有强词夺理处,可自有一股英雄气在,将一旁侍立的关张二人说得热血贲张,恨不能立时率军杀入占城,将林邑的国王揪到洛阳去认罪。朱符虽是与郭斌叙话,却也在暗中观察关张二人,这二人一看就是勇猛善战的虎贲,如何不引人重视?如今见了二人表情,朱符心中自是极为满意的。
不过郭斌听了,却是暗暗留意下来。照说双方互不统属,郭斌又不是朝廷派来问询朱符的钦差,他却为何要将这些打算和盘托出呢?自己当初率兵围了朱儁的帅帐,虽是情势所迫,却着实在军中形成了极坏的影响,朱儁的威望因此受到折损是可以想见的。既然双方本有芥蒂,此番见面能够保证在友好和谐的环境下互相探探对方的来意,便算是难得。郭斌此来,最终的目的,也只是想要摸摸朱符对林邑国的态度,却哪里想到自己只说了一句话,对方便将这些消息娓娓道来?
所谓事物反常即为妖,难道这朱符还有别的诉求?不过如今至少可以知道,这朱符在对抗林邑国的态度上,与自己是一致的,这样事情便省却了许多麻烦,也让郭斌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当下,郭斌动容道:“朱兄志向远大,以民为本,郭某佩服!至于成军以御外侮之事,更是我辈楷模。”说着深深一揖。
见郭斌如此举动,朱符心中极为熨帖。这郭潜阳可是西御匈奴,北破鲜卑、六百部曲就敢马踏二十万黄巾联营的勇猛战将啊!若是此番有了他的帮助,那么事情想来便会顺利得多了!
因此朱符很是推心置腹地道:“我编练新军之后,若欲直捣占城,潜阳可助我一臂之力乎?”
郭斌心中一震,很难理解适才聊得好好的,怎么这朱符突然就这么深入了?难道有什么陷阱不成?主动攻击外国与守土反抗的性质可是截然不同的,这事儿往小了说,是妄启边衅,往大了说,则是拥兵自重,图谋不轨。他的大脑在急速运转:难道是朱儁属意的不成?还是这朱符身为交州刺史,得了天子刘宏的密诏?随即这种猜测被他否决。
因为朱儁于兵事上虽确有经验,在平灭黄巾之乱后期也很是打过几场胜仗,可是此人始终是文人出身,骨子里带了不少书生气。因此,他绝非飞扬跋扈,胆大包天的主儿,尤其是经过剿灭黄巾第一战败于波才之手后,其用兵更显老成持重,绝不是剑走偏锋的性格。
既然不是朱儁为了让这个儿子出人头地而出的主意,难道是天子的密诏?可是仔细一想也不合常理啊!如今黄巾之乱第一阶段的战争刚刚结束不久,太平道叛乱进入第二阶段,亦即分散各地,伺机再起的阶段。这些太平道余孽散布中原各处,朝廷连剿灭的能力都没有,又怎么会突然向林邑国用兵?况且,如今西北羌人作乱,皇甫嵩这久负天下人望的老将被天子以连战无功,耗费钱粮的罪名召回,以董卓为前将军,抵御韩遂与马腾的叛军。
可以说,此时的中央政府,已经将手下可以直接掌控的官军,除了留下镇守京师的一部外,都调到了西北,如何还有兵力南下攻打林邑国?况且林邑小国,自顺帝以来便已自立,到如今已经过去几十年了,刘宏要打它,是不是脑子抽风了?况且,即便是为了赢得一场大胜以提振朝野上下的军心士气,以证明刘宏作为天子的光明伟大正确,可朝廷又是哪里来的钱粮?既然朱儁的属意与天子的密诏两种可能性都基本可以排除,那么剩下的就只能是朱符肆意妄为了。
这一切,说起来麻烦,却只是在郭斌的脑子里一转便已想明白,当下不动声色地道:“朱兄豪气,在下佩服不已。守土御侮,自是我辈为官之人的本分,朱兄但有差遣,郭某义不容辞。”
朱符听了,一拍大腿道:“好!潜阳果然英雄本色!待得异日大功告成,朱某人必会向朝廷上书,以表潜阳的大功!”
郭斌听了,面色虽不变,心中对这朱符的印象却是一路跌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