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一皱眉,起身穿了衣物,出了澡房,自上二楼寻了一个似是无人的房间斜坐在桌边休息。
杨幺细细回想,这五日虽是离了他人,却因不熟悉路径世情,也不敢离了大路大镇,不过几天便被玄观找到。如此一来,倒也不忙着远行,只待稍习世情后,方可出行。
她原是个有心机,做事谋定而后动的人,一时被杨岳惊了魂伤了心,又为张报辰的事动了怒,方才匆匆出行。此时慢慢思量清楚了,便知道太过鲁莽,不免静心雌伏,以待时机。
心中有了计较,杨幺自然安下心来,却有些困倦,正要收拾了上chuang睡觉,却听到自家窗户传来叩打之声。她心中一惊。却在脑海里升起张报辰当年站在窗户外的样子,连忙走过去,打开窗户,一个人影瞬间闪了进来,却正是张报辰。
杨幺还未说话,张报辰一个箭步上前,紧紧抱住杨幺,呼吸有些紊乱,喃喃道:“幺妹,可担心死我了。”
杨幺叹道:“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已经出发去洞庭了么?”
张报辰拉着杨幺并排坐在桌边,细看着杨幺的脸,懊悔道:“我恁地莽撞,不该和你混说,把你气走了,我哪里能安心去洞庭?我和玄观兄说是去洞庭,却回头在路上一直寻你。多亏记得你有一身红裙子,不然还打听不到你已经到了潭州城,我想着你可能也在此处落脚,便来看看,天幸你没事。”
杨幺不由苦笑,这身衣服是制染剂时好玩着弄的,没想到却如此显眼,自家当真是少不更事,走在这世上如瞎子临渊,实在太险!
张报辰说道:“幺妹,待你走后,我一直细想着,你若是不愿意,我绝不向阿公开口。只是……只是,我当真没有蒙你!还记得我们以前在树林里修炼的时候么,只有我们两个人,安安静静,谁都不理,又安心又快活。我就想和你一辈子这样安心快活。我……我真的很喜欢你。”
杨幺低着头,看着张报辰怯怯地握起她的右手,将一朵白嫩嫩的小油茶花放在她掌心,结结巴巴道:“我在路上看到的,就摘了一朵给你。”
油茶花淡淡的散发着清香,娇嫩的花瓣轻轻挠动杨幺心底的一根细弦。杨幺愣愣看着张报辰忐忑不安的脸,心里千回百转。
却没料到张报辰木头一样的人,也有灵巧的时候,看了看她的脸色,慢慢将脸靠过了来,柔柔吻在她的脸上,红着脸地唤道:“幺妹。”
杨幺却是大大一呆,借着月光看着张报辰有些泛红的脸,只有哭笑不得的感觉。她方要说话,却觉得张报辰手上一紧,腾地将她抱了起来,便要向床边走去,杨幺一时反应不过来,急叫一声:“张报辰!”
张报辰猛地一惊,打了个哆嗦,似是醒了过来,左右看了看,吓得几乎把杨幺摔到地上,连忙扶她在桌边坐好,自家远远地站到了窗边,吭吭哧哧道:“幺妹…桌上包裹里的东西是给你的…我……我走了!”说罢便落荒而逃。
杨幺愣了半晌,也不管桌上小布包是什么东西,忽地站了起来,冲出房间,跑到二楼的小厅,果然见得玄观披着一领道袍,敞着胸膛,独自倚在木榻上,似笑非笑地瞅着杨幺。
“玄观!你不要太过分!你是不是给张报辰下药了?”杨幺怒骂道:“没见过你这样的!他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
玄观取了榻边高几上的酒壶,自斟自饮了一杯,方才眯着眼道:“十三岁成亲的男子多了,有孩子的也不少,少见多怪,你也未满十三,哪里像个孩子?怎的就小看了他?”
杨幺见他毫不悔改,越发生气,讽刺道:“你一门心思要把我推给他,怎的没想个法子把他留下来,把我们俩都下了药,待得孩子都生出来了,再送去洞庭,岂不如了你的意!”
玄观抚掌大笑,道:“到底是四妹妹聪明,我怎么没想出这个法子!”顿时把杨幺气得不轻,懒得再和他多说,转身便走,却听得他在身后轻笑:“四妹妹,你且站站。”
杨幺在厅门门口顿住脚,脸往厅外,不耐烦地道:“什么事?”听得身后玄观起了身,一步一步走到了身后,杨幺隐隐闻到淡淡的桂花香气,“四妹妹,这是极品的桂花酒,你陪为兄喝一杯吧。”
杨幺头都不回,直接向睡房走去,转身入房前,眼角余光瞥见玄观扶着廊柱弯下身来,慢慢躺倒在厅前的木廊上,举杯望月,饮了起来。(未完待续)